“謝孔春”二樓。
一包房裏,唐世勳等四人圍桌而坐,皆有醉意,姿態各一。唐世勳臉色發白,正在用牙簽剔牙;查鐵成臉色黑裏透紅,晃著二郎腿哼著曲兒;王思賢臉色紅潤,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麵;曹霑臉色微紅,雙手抱在胸前想著心事。
唐世勳扔下牙簽,對著門外喊道:“小二,要的人怎麼還沒來?!”
老鴇在門外浪腔浪調地應道:“來啦!來啦!”扭著身子進入房裏,身後跟著七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老鴇一扭一晃地走到唐世勳身旁,笑嘻嘻地說:“大爺,請問哪位爺先挑?”
唐世勳指著曹霑說:“請你曹大爺先挑。”
老鴇笑容可掬笑地看著曹霑說:“曹大爺,請!”
曹霑指著最後一位女子說:“就要她吧。”
女子喜不自禁,身子顫抖了一下
唐世勳笑著說:“曹兄,你是醉了還是看走眼啦?!”
“我既沒有醉,也沒有看走眼。”曹霑站起來,笑嗬嗬地說:“情人眼中出西施嘛!”
“曹大爺說得真好!”老鴇轉過身子,微笑著說:“香菊,把曹大爺引到你房裏去,盡心伺候!”
香菊應了聲“是”,笑吟吟地做著手勢說:“曹大爺,請您跟我走。”
唐世勳:“查賢弟,該你挑啦!”
查鐵成笑嘻嘻地說:“豈敢,豈敢,理當你先挑。”
曹霑跟隨香菊走到廊房盡頭,往左一轉,隻見第一個門頭上的匾額寫著“香荷”二字,第二個門頭上的扁額寫著“香蘭”二字。
香菊在匾額寫著“香菊”二字的門前停住腳步,伸手推開門,笑吟吟地做著手勢說:“曹大爺,請!”
曹霑走進屋裏,隻見燭台上點著一枝紅燭,屋子被粉黃色幃幔一分為二,外麵是客廳,裏麵是寢房。正麵牆上掛著一幅“雙菊圖”,兩邊的楹聯是: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下麵有一張雙人座杌椅 ,一張紫紅色杌幾,杌幾上放著一碟香瓜子、一把紫砂壺、兩個青瓷茶碗。
“曹大爺,請落座。”香菊彎腰拿起紫砂壺,“菊花茶,您飲得慣嗎?”
“飲得慣。到了香菊房裏,好似進入‘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之境, 豈有不飲菊花茶之理。”
“大爺您真會說話,出口成章。”
“哪裏,哪裏。”曹霑笑了笑,“你也過來坐吧。”
香菊挨著曹霑坐下,“大爺,您今兒是不是醉啦?!”
“你看呢?”
“我看您像是醉了。”
“何以見得?”
“若是您不醉的話,為何放著那幾個漂亮的小女子不挑,而偏偏挑我?”
曹霑哈哈笑了幾聲,“我挑你的時候已經說過了,情人眼中出西施嘛!”
“您真會開玩笑。我與您初次見麵,怎麼會是您的情人?”
“天涯處處有芳草,相逢何必曾相識。”曹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香菊小姐,與你打聽個事兒,如何?”
“大爺,您請說。”
“這‘謝孔春’,是不是姓謝的與姓孔的兩家合開?”
“不是。此家老板姓殷,殷勤的‘殷’。”
曹霑問了句“那他為何起個如此俗氣之名字?”不動聲色地在心裏說:“他應當姓淫亂的‘淫’,方可名副其實!”
“這名字並不俗呀。我聽媽媽說,此名是老板專門請一位老儒起的,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感謝孔聖人讓世人明白了‘食色,性也’的道理,使其生意紅火。”
曹霑問了句“你知道‘食色,性也’的意思?”眯縫著眼睛在心裏說:“‘食色,性也’,本是《孟子?告子書》中告子的話,而那老儒卻說是孔聖人之言,也不知道那老儒因才疏學淺而人雲亦雲,還是因存心戲謔而故意告冠孔戴?”
“聽媽媽說,此話的意思是,人的本性,就是吃與日。”
“另一層意思呢?”
“客人靠咱下麵的孔快活,得給銀子謝孔;老板靠咱下麵的孔掙銀子,也得謝孔。因此,就名為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