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脂硯評書獨具慧眼 曹?曅∫?醵ㄎ魃?(2)(1 / 2)

“脂硯齋”裏屋。午飯後。

曹霈坐在桌上右邊,曹雯坐在曹霈身邊,兩人各拿著一遝有李鼎批語的書稿,在聚精會神地觀看。

曹雯看著“每打的吃疼不過時,他便‘姐姐’、‘妹妹’亂叫起來(注: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中的文字)”旁邊的批語,不由自主地小聲念道:“以自古未聞之奇語,故寫成自古未有之奇文。此是一部書中大調侃寓意處。蓋作者實因鶺鴒之悲、棠棣之威,故撰此閨閣庭幃之傳。”

曹霈一邊看著批語一邊在心裏讀道:“劉姥姥一進榮府一回,曲折頓挫,筆如遊龍,且將豪華舉止令觀者已得大概,想作者應是心花欲開之候。借劉嫗入阿鳳正文,‘送宮花’寫‘金玉初聚’為引,作者真筆似遊龍,變幻難測,非細究至再三再四不記數,那能領會也?歎歎!”曹霈抬手揉了揉眼,接著在心裏讀道:“夢裏風流,醒後風流,試問何真何假?劉姆乞謀,蓉兒借求,多少顛倒相酬。英雄反正用計籌,不是死生看守。”

曹雯看著“馮家得了許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注:第四回“葫蘆僧亂判葫蘆案”中的文字)旁邊的批語,小聲念道:“蓋寶釵一家不得不細寫者。若另起頭緒,則文字死板,故仍隻借雨村一人穿插出阿呆兄人命一事,且又帶敘出英蓮一向之行蹤,並以後之歸結,是以故意戲用‘葫蘆僧亂判’等字樣,撰成半回,略一解頤,略一歎世,蓋非有意譏刺仕途,實亦出人之閑文耳。又注馮家一筆,更妥。可見馮家正不為人命,實賴此獲利耳。故用‘亂判’二字為題,雖曰不涉世事,或亦有微詞耳。但其意實欲出寶釵,不得不做此穿插,故雲此等皆非《石頭記》之正文。”

曹霈看著“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周瑞家的聽了,一聲兒不言語(注: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中的文字”旁邊的批語,在心裏讀道:“餘閱送花一回,薛姨媽雲:‘寶丫頭不喜這些花兒粉兒的’,則謂是寶釵正傳。又出阿鳳、惜春一段,則又知是阿鳳正傳。今又到顰兒一段,卻又將阿顰之天性,從骨中一寫,方知亦係顰兒正傳。小說中一筆作兩三筆者有之,一事啟兩事者有之,未有如此恒河沙數之筆也。”

半個時辰之後,李鼎走了進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曹霈、曹雯說:“看完了嗎?”

曹霈、曹雯同時答道:“看完了。”

李鼎:“霈兒,你看後有何感想?”

曹霈:“我看了您的批語,對書中主旨、寓意及寫作技法,有了新的理解,受益匪淺。您對此書的點評,並不比金聖歎批《水滸》遜色。”

“金聖歎是有名的大才子,我豈敢與他相提並論。”李鼎笑了笑,看著曹雯說:“雯兒,你有何感想?”

曹雯:“我與哥哥同感。”

李鼎:“你倆不能光唱讚歌,得說些疑義才是。”

曹雯:“表伯父,有個問題,我不明白。”

李鼎:“是何問題?”

曹雯:“林黛玉初入榮府謁見王夫人時,有一段描述王夫人正室擺設的文字,您在批此段文字時,講了一個莊農進京回家後說他見到了皇帝的故事,有何寓意?”

李鼎:“暗示書中的一些內容與皇室有關。”

曹雯:“第十三回‘王熙鳳協理寧國府’,王熙鳳羅列了寧國府的五大弊病,您的批語是:舊族後輩受此五病者頗多,餘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見書於三十年後,令餘悲痛血淚盈麵。您如此批寫,難道真的因為當年您家也有此五病?”

李鼎詭譎地笑了笑:“你把那五大弊病,說來聽聽。”

曹雯:“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第二件,事無專責,臨期推委;第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第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

李鼎:“霈兒,你說,此段批語,指的是何家?”

曹霈:“指的既是處於末世的朝庭,也是瀕臨破落的所有大貴族之家。您的批語,是有意讓讀者隻往某個大貴族之家去想,而忽略書中的真正指向――末世的朝庭。”

李鼎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曹雯:“既然如此,那您為何用那段故事,暗示書中的一些內容與皇室有關?”

李鼎:“與霑兒寫此書的手法一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假中有真,虛中有實。”

曹霈:“嶽父大人,書中‘元春省親’之事,是不是隱指當年康熙皇帝南巡?”

“是。霑兒寫此段故事時,頗為之動了一番腦子,借助書中人物之口,說出了當年康熙皇帝南巡的豪華、排場與奢侈。譬如,寧榮兩處聞得元春晉封之事一段,眼前多少熱鬧文字不寫,卻從萬人意外撰出一段悲傷,接著由寶玉一人連用五‘如何’,隱過多少繁華勢利等文,卻有無限煙波。再如,趙嬤嬤說的一段話:‘噯喲喲,那可是千載希逢的!那時候我才記事兒,咱們賈府正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舫,修理海塘,隻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與鳳姐接著說的一段話:‘我們王府也預備過一次。那時候我爺爺單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凡有的外國人來,都是我們家養活。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我們家的’,隱射的是當年我家接駕之事。”李鼎看了曹霈、曹雯一眼,若有所思地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