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下午。
水麵，閃爍著銀波。
一棵大柳樹下麵的草地上，曹霑等人席地而坐，敦敏等人的手都拿著幾小塊黑石。
桑威“請問先生，此石連手都染不黑，為何能作畫眉之物？”
“這正是其奇妙之處。正因為其不染衣服，不髒手，畫眉一擦便掉，而深得女人們的喜愛。”曹霑笑了笑：“你若是不信，回去找人試試，或者自己照著鏡子試試，就知道了。”
敦誠：“請問先生，此石有名字嗎？”
曹霑：“有啊！俗名叫黑石，雅名叫眉石，或黛石。”
“先生，”嶽鍵看著曹霑說：“您在路上說，雖然應製詩格式莊重典雅，但大多是一個模式，被人們稱道的詩屈指可數。您能否給我們舉個例子？”
曹霑：“敦敏，你把王維的那首應製詩，背給大家聽聽。”
敦敏答了聲“是”，接著背道：
渭水自縈秦塞曲，
黃山舊繞漢宮斜。
鑾輿迥出千門柳，
閣道回看上苑花。
雲裏帝城雙鳳闕，
雨中春樹萬人家。
為乘陽氣行時令，
不是宸遊玩物華。
索布：“先生，您能否給我們講一講此詩的妙處？”
“這首詩的前三聯，為古代興盛的長安勾勒出了一幅精美的畫卷，特別是第三聯，‘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更是寫盡了長安的宏大和昌盛，少有詩句能超過這一聯的。可惜的是，最後一聯就不得不轉來歌功頌德，說皇帝出遊不是玩耍，而是為順天道而行時令，硬要為皇帝的遊樂戴上‘聖明天子’的貴冠。”曹霑仰臉看了看空中的大雁，接著說：
“當然，也可以說在最後兩句中多少有些對皇帝期望或規勸的意思，希望他少遊樂，多注重農事時令。就全詩整體來說，即使把最後兩句理解作‘寓規於頌’，也使得詩的總體水平降低了。不過，能寫到這種水平的應製詩，也隻是鳳毛麟角。”
敦誠：“請問先生，怎樣才能寫出好詩？”
“欲想寫出好詩，既靠靈性，更靠學問。古人曰：‘學荒翻得性靈詩’，蠹魚式、掉書袋式是寫不出好詩來的；但詩又是不能離開學問，古往今來，好詩又總是和好學為鄰。‘不薄今人愛古人，清詞麗句必為鄰’，就是說的學能出好詩，“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就更明朗了。‘江郎才盡，非才盡，乃學荒也。”曹霑微笑著看了敦誠一眼，語重心長地接著說：
“另外，欲想寫出好詩，還得多韻味，少用典。韻味的內涵，是除了含蓄、優美生動形象而外，還要有一定的諧趣，情致，就像巧奪天工的美景一樣，並不是人工所能強求的。王安石詠昭君詩有一句‘意態由來畫不成’，這個‘意態’即類似詩的韻味。詩有了韻味，才能令人耳目一新，饒有回味。譬如，杜牧的‘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都是具有豐富韻味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