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石榴樹旁。晚飯後。
天邊泛著淡淡紅光,晚霞絢麗多姿。
樹枝上的紅石榴,與綠葉交相輝映。
曹霑、張宜泉相對而坐,中間的小方桌上放著一把茶壺、兩個瓷碗。
“牧野老弟,”曹霑的目光從一個大紅石榴移至張宜泉的臉上:“我請你猜個謎語,如何?”
“請講。”
“謎麵是‘石榴熟了’,謎底是句成語。您猜是哪一句成語?”
張宜泉想了一會兒,“是‘皮開肉綻’,對不對?”
“也對。不過,我喜歡另外一個謎底。”
“還有一個謎底?!”
“對。把‘敞開”的‘敞’字換成‘常來常往’的‘常’字,成語為‘笑口常開’。”曹霑看著張宜泉說:“這個謎底如何?”
“好,好,別有一番意境!”
“牧野老弟,我新起了一個號,您看起得如何?”
“哦!說來聽聽。”
“芹溪居士。”
“‘芹’為何字?‘溪’為何字?”
“野芹菜的‘芹’字,小溪的‘溪’字。
張宜泉沉思片刻,“好,這個號起得好!”
曹霑微笑著問道:“好在哪兒?”
“您的院子後麵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溪邊長著好多野芹菜。而您每年都割些野芹菜,曬幹後收藏起來,以便給人配藥治病。因此,這個號的前兩個字,指的是野芹菜與小溪,而‘居士’一詞,指的是您治病救人的菩薩心腸。”張宜泉笑著叫了句“芹溪居士”,接著說:“我說的對否?”
“不全對。”
“哪兒不對?”
“您對‘居士’一詞的解釋,我擔當不起。”
“您不必過謙,我說的是實情,您當之無愧。”
曹霑笑了笑,“‘居士’一詞的確切含義,您是否知道?”
“居士,指的是在家信佛修行之人,對吧?”
“居士,梵文意為家長、家主、長者、或有財產、或居家之士。佛教傳入中國之後,普稱一切信佛教的在家佛教徒為居士。然而,‘居士’一詞,也並不是佛教的專有。在中國的《禮記》中就已有了‘居士錦帶’一語,指的是為道為藝的處士,並含有隱士的意思。唐宋時期,道教修行之人也自稱居士,並且深受一些文人的推崇,所以許多人也以‘居士’為號。譬如,篤信道教的李白號‘青蓮居士’;白居易自稱‘香山居士’;蘇軾號‘東坡居士’,範成大自號‘石湖居士’;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曹霑端起瓷碗喝了一口茶,看著張宜泉說:“您是否知道何為‘處士’?”
“所謂‘處士’,就是善於自處,不求聞達於當時的清高代號。早在唐代,稱為‘高士’,再早一點,便叫‘隱士’。男子隱居不出仕,討厭官場的汙濁,這是德行很高的人方能做得出的選擇。”
“照您這麼說,我也算是德行很高的人?”曹霑笑著說。
“無論從您的人品看,還是從您寫的詩稿及書稿看,您都堪稱德行很高的人。”
“豈敢,豈敢。”曹霑一本正經地接著說:“牧野老弟,您今兒為何專揀好話說?是不是有意給我戴高帽子?!”
“芹圃兄誤會了!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給您戴高帽子。”
“謝謝牧野老弟高看。”曹霑仰了仰上身,“依您之見,古往今來之隱士,是否都因對其當時的朝廷不滿而不合作?”
“這得因人而論。有的是因對其當時的朝廷不滿,而不合作;有的想與當時的朝廷合作,隻因朝廷不讓其合作,而隻好當隱士;有的雖然不肯隻為自己而爭鳴,但有時為了國家天下百姓的利益,也會設法婉轉地提出其頗有影響力的主意,以幫助社會的安定,然後‘功成而弗居、沒世而無聞’也。”
曹霑微微點頭,有意換了個話題:“我的詩稿及書稿,您是否閱完?”
“已經初步拜讀了一遍。我今兒來拜訪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說說我的讀後之感,不知您是否想聽?”
“當然想聽,旁觀者清嘛!”
“我不唱讚歌,隻說疑問,如何?”
“我求之不得!”
“元春省親的故事,由康熙南巡、您祖父接駕的事,改寫而成,對吧?”
“對。”
“您如此做的緣由,是為了不讓人對號入座及借題發揮,避免自己遭受文字獄之災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