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裏。
曹霑與惠凡分賓主而坐,鋪著白布的桌子上放著一把紫砂壺、兩個青瓷茶碗。
“曹先生,”惠凡看著曹霑說:“此茶味道如何?”
“味道很好,是正宗的龍井茶。”
“你說得不錯,這龍井茶,是我的一個師弟前不久讓人帶給我的。”惠凡微笑著捋了捋胡子,“這沏茶所用何水,你能否猜到?”
曹霑微微一笑,“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裝在甕裏、埋入地下的陳年雪水。”
“沒錯。這是去年冬裏我收的梅花上的雪,總共得了那鬼臉青花甕一甕,埋在地下,一直沒有舍得吃,今兒特意拿出來,也算是表達我對你的謝意吧。”
曹霑拱著手說:“不敢當!不敢當!麵對好茶好水與您的金子般的心,我得謝謝您才是!”
“彼此,彼此!咱們都不再說‘謝’字了,還是接著品茶吧!”惠凡笑嗬嗬地說。
曹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覺得茶的香味又濃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又抿了一口。
惠凡放下茶碗,捋著胡子思忖了一下,叫了句“曹先生”,接著說道:“那個來與我切磋佛經的雲遊僧,托我辦一件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惠凡師傅不必客氣,有話盡管說。”
“他說他與你有一麵之交,本想登門拜訪,聽說你今兒要到本寺寫字,想借此良機,見你一麵,有要事告訴你。”
曹霑“噢”了一聲,皺著眉頭說:“這位雲遊僧來之何地?”
“他說,你一見麵就知道了。”惠凡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看著曹霑說:“你看,你是見還是不見?”
曹霑略一思忖,微笑著說:“您說呢?”
“依我之見,你還是見一見為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見見他,看他要告訴我的是何要事。”
“那貧僧這就去請他過來,請你稍等片刻。”惠凡微笑著說完話,站起來向屋外走去。
了塵端著托盤走到桌邊,放下一個茶碗,掂起紫砂壺斟上水,接著把惠凡的茶碗放入托盤,而後端起托盤退了出去。
曹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看著碗中那碧綠的茶水在心裏說:“這個雲遊僧會是誰呢?他為何要見我?他要告訴我的是何要事?”他皺了一下眉頭,眯著眼睛沉思。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曹霑睜開眼睛一看,隻見一位僧人剛一進門,就雙手合十邊走邊說:“阿彌陀佛!曹先生好!”
曹霑站起來拱著手說:“你好!請坐。”
“阿彌陀佛!請曹先生先落座。”
雲遊僧等曹霑落了座,在椅子上坐下來,麵帶微笑叫了句“曹先生”,接著說道:“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麵。不過,你好象不認識我了,對吧?”
“哦,我看著你麵熟,好象在哪兒見過,隻是還沒有想起來在哪兒見的。”曹霑一麵敷衍著說話,一麵繼續搜索記憶。他又用餘光瞄了雲遊僧一下,眼睛頓時一亮:“我想起來了,你是漕幫的洪幫主,大名洪子才。乾隆十年,咱們在龍王廟見的麵,距今已經十年啦!”
雲遊僧頜首微笑:“曹先生果然記憶非凡,說得一點兒不差!”
“洪幫主,你為何今兒換上了僧人的行頭?”曹霑歪著頭眯著眼睛問了話,不動聲色地在心裏說:“難道惠凡也與漕幫有瓜葛?難道他與我說的要事,依舊是想拉我入夥?”
“曹先生誤會了,我已經當了四年多雲遊僧了,以前的那個洪幫主早已與我無關啦!”忘昔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心平氣和地接著說:“我的僧名叫‘忘昔’,此後曹先生當叫我的僧名才是。”
曹霑略一思忖,“忘昔師傅,這就是你要與我說的要事?”
“當然不是,這怎麼能算作要事呢!”忘昔輕輕歎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哀傷的表情。“四年前秋季的一天,你家‘十七間’房毀於一場大火,除了您叔父因當值而幸存,餘下的人全部遇難。您不會不想知道放火的凶手是誰吧?”
曹霑怔了一下,“你知道放火的凶手是誰?”
“我知道的時候,此事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你說,放火的凶手是誰?”
“是漕幫的幫主白存誌,外號白大牙。”
曹霑的臉色鐵青,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曹家與他白大牙無冤無仇,他白大牙為何下此毒手?!”
“初聽此事,我也覺得奇怪。當年,我在龍王廟與您的承諾――生意不成情誼在,漕幫絕對不會找曹先生絲毫麻煩,是白大牙親口對我說的,他為何會出爾反爾呢?!”過後,我經過巧妙的打聽,才弄明白其中緣由。”忘昔看了曹霑一眼,不緊不慢地接著往下說,腦海裏同時浮現著曾經多次想過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