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軒,你不要再讓我一個人了,我不想再過沒有你之前的那種生活了……
她就隻是一天到晚的守在張雲軒的宿舍樓下,旁邊放著個大大的登山包。我看著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著她,偶爾也會陪她在那裏耗上一天——有時我不陪著她會更好些,她和張雲軒都需要冷靜。
她還真是厲害,不出四五天的時間,我們這棟宿舍樓的幾個留校男生就都對她帶上了幾分好奇,間或有男生上去搭訕,問她是不是在等男朋友,她應該是心情好了就會和別人聊兩句,心情不好就用她那副冷冷的表情拒絕他們——大概像她這樣長得好看性格又討喜的女孩子都比較招男生喜歡吧。
我們宿舍的這幾位跟她也熟了。
我們平常就在陽台上看著她打發時間。
整個宿舍裏就隻有張雲軒冷漠的不為所動。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她大概是覺得無聊,她會時不時的摘幾片冬青的葉子揪著玩,然後我們哥幾個下樓看見時總不免要義正言辭的教育她幾句,什麼“又破壞花花草草了,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不能這樣對它們”,“你已經揪禿了一個了,還想怎麼樣”,“要不再給這個也命個名……”——像這種話我們總能說一串,而且不帶重複,直說的她麵紅耳赤。後來,她要不是一看到我們就立刻把手中的葉子統統扔幹淨,然後不好意思的衝我們笑,要不就是低著頭立刻道歉,說下次再也不敢了,但她總不免還要揪上一兩片——我們打心裏感覺她這個樣子很好玩。
我回頭看了看張雲軒,他還在盯著手機屏幕,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我們有些喜歡這個執著的女孩子了——都是大老爺們,見不得敢愛敢恨的女孩子,更見不得這麼拚命執拗的女孩子,見到了就會心疼,然後使勁疼她。
我們有事沒事的就給陶然送瓶水或送包餅幹,天熱時還不忘給她買雪糕,幾個人在宿舍分零食時,隻要看見她在下麵就會在陽台上喊她的名字。
“陶然,接著。”
她總是樂嗬嗬的接受,還很感激的揚著手中的零食,仰起頭衝我們笑的心都要化了——逗一個女孩子開心其實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有的時候我們看她在那兒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們也是於心不忍,便要讓她進宿舍涼快會兒,她總是仰著臉衝我們搖頭,說什麼“你們這是在讓我犯罪”——真是無言以對了。
她已經在酷熱的陽光下暴曬了九天了,她的膚色深了不少——她竟然沒中暑,畢竟一連幾天都是三十八度、三十九度的高溫天氣……
她還是會將手伸向冬青,當我們看見她將手伸向冬青又匆匆收回來時就總會忍不住大笑,然後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我們跑到外麵摘了滿滿一袋子梧桐葉給她,讓她慢慢玩,她鬱悶的瞧著我們,然後嘟著嘴笑了……
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們和她成了朋友。
她沒等到張雲軒,我們卻全都站在了她這一邊,然後我們就對張雲軒或勸或罵。
“你小子不開眼,你可想清楚了——你他媽要是真不要陶然,老子可追了。”
劉洋忍不了了,對張雲軒說了這麼一句話。
張雲軒不說話,劉洋就當他默許了,然後就真的跟陶然告白了,隻是陶然斬釘截鐵的說了兩個字——“拒絕”。
劉洋在原地尷尬的笑了,求陶然給自己留點兒麵子,陶然也抓著腦袋不知所措。
“再怎麼也輪不到你,沒看見她身邊還有一個嗎?”
我笑了,笑的前仰後合。
然後劉洋開竅了,戀戀不舍的放棄了。
可是,這一次,就連我也想說,張雲軒,這樣的女孩子你到底還有哪裏可不滿意的?
“這是第九天了。”
陶然低著頭小聲嘀咕著,內心壓抑了九天的鬱悶和痛苦一點點的往外冒著。傷口越撕越大,越拖越嚴重,可她還不想治。
她提著張雲軒沉重的背包一步一步小心的從他的宿舍樓往回走,天邊已經隻有太陽的餘暉了,暖暖的色調,冷冷的感覺。
剛剛從王俊手裏接過的麵包此刻在胃裏一陣翻滾,又想吐——想想自己這是第幾次這樣了,每次都自以為很開心的吃完了接過的東西,但自己的身體終究是騙不了自己,吃了就想吐,但還要拚命忍著——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虛弱不堪的樣子。
“我沒想到你會現在才來——你應該知道,有些時候,你比別人來晚一步就會失去所有,難道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況且,你晚來了這麼多天……”
“我懂了。”
那天王俊對我說的話又飄進了耳朵裏——這幾天他對我說的這些話一直在我耳朵裏逛蕩。
那天我騙了自己,也騙了王俊。
我不懂,我不懂……我什麼也不懂……我來的很晚嗎?張雲軒你告訴我,我來的很晚嗎……
張雲軒,對不起,我錯了,我來晚了……你在哪……我來找你了,求求你別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已經玩夠了……
“吃過飯了嗎?”
他每次都會出現在我必走的路口,然後帶著他特有的暖暖笑容問我——他最近的笑變多了,我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可她不知道那是特意為她準備的笑,他想為她的天空升起一束不滅的陽光,但在她看不見的世界裏他的天空也是一片昏暗。
“沒有,你呢?”
“當然沒有。”李易晗聳了聳肩表示沒有,陶然小跑到他身邊,衝他揚起嘴角“走吧。”
兩人一如既往的兩相沉默,走了一段路,李易晗才盯著前方平靜的問:“你還打算像這樣等多久?”
她彎著好看的雙眼,我看著她,我真怕聽到“一直等下去”。
“明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他再不出來見我,我就放棄。”
她的語氣很輕鬆——故作輕鬆。
“真的嗎?”
沉默了半天,我問了這三個字,她卻大笑著跑跳到我麵前,麵向我,然後彎著眉眼望著我。
“我沒那麼執著,他既然不喜歡我了我就放手。”
她的笑容那麼純潔,純潔到找不出一絲虛假。
我拚命忍住了再問一遍“真的嗎”的衝動。
我和她的晚飯很簡單,這幾天一直都是這麼簡單,主要是她每次都不怎麼吃,她雖然刻意掩飾著,但我還是能看出她的臉色不是很好。
看來,放棄沒有說的那麼容易,她每次也都不會那麼輕易地放棄。
校園裏清冷的有些嚇人,女生宿舍樓那裏更是冷清寂靜,偌大一棟宿舍樓隻零星亮著幾盞燈,而陶然還是一個人。
我像平常一樣習慣性的把她送到宿舍樓,她也從不拒絕——我習慣看著她在的那個房間亮起燈光再離開。
那棵粗壯的梧桐樹,我和她每次都會經過——她說她喜歡這棵梧桐,所以我和她每次都走這條路。
梧桐樹下有一對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