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上軍裝,不能算是合格的兵 機遇,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下)(1 / 3)

新兵團部屋內。上午。

早飯後,王副團長對江參謀說:“走,你跟著我去檢查新兵訓練。”

江參謀說聲“是”,跟隨王副團長了往外走。

劉冬波對田戈說:“我到連隊收集新兵入伍後的思想反映,你繼續刻蠟版。”

田戈立正說了聲 “是”,走到桌子前麵的折疊椅前,擺放好鋼板、蠟紙,掀開稿紙,而後坐下來,拿起刻筆,開始刻蠟版。

此時,黃曉峰坐在床上看精裝本《毛主席著作選讀》。

屋裏,靜得能聽見田戈刻蠟版的“沙沙”聲。

過了約半個小時,田戈刻完了第二頁稿紙上的內容,放下刻筆,活動了一下手腕和指頭,心想:“照這個速度下去,十一點前刻完全部內容,不成問題。不過,在此期間,如果號長不回來,那就更好了。”

田戈瞄了黃曉峰一眼,坐下來拿起刻筆,繼續刻蠟版。他剛刻了一行字,突然聽見號長的歌聲越來越近,頓時在心裏說了句“不好”。

黃曉峰冷笑著對號長說:“你家鄉好,好在哪裏?天天吃黑饃夾大蔥,說話一股子蔥味,放屁臭得熏死人!”

號長:“好!俺山東不好,你江西好,好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說參謀長是‘單帽黨’,喊同誌是‘同季’。你老鄉到商店給未婚妻買鞋,跟人家女服務員說,同季,你這孩子(鞋子)好漂亮,讓我幹幹(看看),結果把人家嚇得連貨都不敢賣了。”

“你嘲笑我們說話不清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把‘吃包子’說成‘吱豹子’,把‘一個人’說成‘一個營’。你們的老鄉在381醫院住院,吃大米飯不習慣,一見護士就說我要摸(饃),弄得護士見他就躲。”黃曉峰哼了一聲,接著說:“你不就是會吹個號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號長:“你連號還不會吹呢!就會背著手槍、端著茶杯跟在首長後麵,像馬弁一樣,也沒啥了不起的!”

田戈聽見他倆又在互相攻擊,想笑又不敢笑,稿紙上的內容,刻了上句找不到下句,隻好扭過頭說:“我求求你們兩位,別說了好不好?再說,我的蠟版就沒法刻了。”

黃曉峰咬了咬牙,“好,看在小田的麵子上,咱們今天到此為止。”

號長冷笑了一聲,“我該去取報紙了,咱們後會有期。”

號長一走,屋裏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田戈刻蠟版的速度又快了起來。他刻完第二頁蠟紙,完成了上午的預定任務,站起來活動了一會兒手腕,走到黃曉峰床邊,叫了句“黃老同誌”,接著說:“你和號長為啥老是打嘴仗呢?”

黃曉峰放下手中的書,板著臉說:“以後,你不能叫我老同誌!”

田戈心想:“可能黃老同誌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不然的話,他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於是笑著說:“我在你麵前是新兵蛋子,你不讓叫你老同誌,那叫什麼?”

“叫我黃老兵。”

“叫你黃老兵?”田戈搖了搖頭,“不對吧。我的班長專門教過,新兵要尊敬老兵,見了老兵應該叫‘老同誌’。我如果不叫你‘老同誌’,那就是對你不尊敬了。”

“你如果叫我‘老同誌’,那才是對我不尊敬呢!”

田戈一臉疑雲:“你越說我越糊塗了,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在故意逗你。”

“難道我的班長教得不對?”

“你的班長說的是一般情況,我說的是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啥情況是特殊情況?”

“實話對你說吧,這‘老同誌’,有個典故。不知道的人,你喊他老同誌,他高興。知道的人,你喊他老同誌,他就氣你了。”

“是啥典故?你能不能講給我聽聽?”

“有一年,團裏搞老兵複員教育,副團長講第二課。副團長本來很注意軍容風紀,也不知那一天是怎麼回事,他不僅褲扣沒有扣,而且還露著秋褲帶子,講話時褲口一開一合 ,秋褲帶子左搖右晃,很不雅觀。跟隨他的參謀看見後,忍不住小聲對他說,副團長,下麵!下麵!副團長沒有明白參謀的意思,以為他說的是下麵有人不認真聽課,於是瞪了參謀一眼,說下麵都是老同誌,他們的覺悟很高,不會不認真聽課。”黃曉峰停了一下,看著田戈說:“明白了嗎?”

田戈搖著頭說了句“不太明白”,接著說:“不就是露出了秋褲帶子嘛,我覺得沒有啥。”

“你真笨,秋褲帶子下麵是‘老二’,‘老同誌’等於‘老二’!”

“哦,怪不得我那天來的時候,看見號長穿著洗得發白的戰士服,連忙邊敬禮邊喊了句‘老同誌’,號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一副待理不理的樣子。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心想:這個人真怪,不就是多當了幾年兵嘛,有啥了不起的!現在看來,他當時不高興,也是因為我叫了他‘老同誌’。”田戈笑了笑,“如此說來,我以後隻能叫你‘黃老兵’,不能叫你‘老同誌’了。”

“你再喊,就是有意的;如果你有意這樣喊,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黃曉峰說完話,輕輕地打了田戈一拳。

田戈咧嘴笑了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喊啦!”

吃過早飯,田戈和黃曉峰一起收拾碗筷。

田戈看見爐子上水壺的水開了,馬上走過去掂起水壺往開水瓶裏倒。

劉冬波吐出口中的煙霧,“小田,停一會兒,你跟我一塊到團部去。”

“到團部去?”田戈掂著水壺問:“還有一個團部?”

“這裏是新兵團部,我們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團部。”

田戈倒完開水,掂著水壺走到門後麵的水桶旁邊,拿起水瓢舀水往水壺裏倒,裝滿後掂起水壺走到爐子旁邊,把水壺放在爐火上。

劉冬波扔掉手中的煙頭,站起來說:“小田,咱們走吧。”

田戈微笑著說:“是!”

出了門,劉冬波在前麵走,田戈在後麵跟隨。

田戈昂首挺胸地邁著步子,心裏麵美滋滋的:“戴上帽徽領章以後,能夠離開村子到團部的人,我是第一個,真是太幸運啦!吳立新他們如果知道我到了真正的團部,肯定會既羨慕又眼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團部一定很大,房子一定很多,很漂亮。哦,對了,見了首長,一定得敬禮,說首長好!”

劉冬波扭頭叫了句“小田”,接著說:“你與我並肩走,我有話對你說。”

田戈答了聲“是”,快步趕到劉冬波的身邊說:“請指示!”

“到了團部,你要注意軍人姿態和禮節禮貌。”

“是!”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提醒你嗎?”

“你是為我好。”

“你比較聰明,適應環境快,但學生味太濃。一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有時侯,一件事甚至一句話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命運。四年前的這個時候,軍裏的軍務處長到團裏給軍首長選警衛員,當選到新兵三連的時候,發現有一個新戰士不僅年齡合適,而且長得也很好,身高一米七,不胖不瘦,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牙齒既整齊又潔白,完全符合當警衛員的標準。軍務處長當即高興地說,這小夥子長得挺精幹的!那新戰士一時不知所措,緊張地敬著禮說,首長精幹!軍務處長愣了一下,笑著對陪同的副團長說,這小夥子有點興球!那戰士聽後又敬著禮說,首長興球!結果把軍務處長搞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劉冬波咳嗽了一聲,接著說:

“如果那個戰士當時別太緊張,等弄明白軍務處長的話再回答,或者在沒弄清楚時不回答,那麼他就可以被挑去當警衛員,說不定後來還能當上幹部。”

“我記住了。”田戈點著頭說完話,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暖流。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剛到部隊就遇到了一位既像兄長又似老師的好領導。

“劉幹事,那是什麼塔?” 田戈指著遠處的塔說。

“是宋塔。”

“為啥叫宋塔?”

“宋朝的時候,每個縣都建有這樣的塔。你們縣沒有?”

田戈想了想,“現在沒有,至於以前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我們縣城有‘鳳凰閣’,比這塔還好看。你知道它為啥叫‘鳳凰閣’嗎?”

劉冬波扭轉臉笑了笑,“我怎麼知道?”

“傳說很早以前,有一隻很大的鳳凰落在那裏,它頭朝南尾巴朝北,一支翅膀朝東,一支翅膀朝西。後來,人們就在那個地方建了縣城,並在左邊翅膀的頂點修了個東關,右邊翅膀的頂點修了個西關,尾巴的頂點修了個北關。”田戈停了一下,接著說:

“我聽老年人說,有個順口溜,專門說這事的。”

“哦,說給我聽聽。”

“金鳳縣城無南關,三十五裏米糧灘。米糧灘,是全縣最好的地方,一年四季旱澇保收。”田戈扭臉一看劉冬波好象對此事不感興趣,於是換了個話題說:“劉幹事,這兒離團部還有多遠?”

“過了前麵的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百多米,就到了。”

田戈“哦”了一聲,邊走邊想象團部的模樣。

團部大門左邊,有一個綠色哨亭。哨亭裏,站著一位手持全自動步槍的哨兵。

劉冬波走到離大門約兩米遠時,哨兵行了一個持槍禮,劉冬波邊走邊還了一個禮,田戈學著劉冬波的樣子也還了一個禮。

進了大門,田戈邊走邊看,隻見院子很大,相當於四個籃球場。對麵是一座兩層樓,好像是英國式的。左右兩邊的平房一模一樣,隻是左邊平房前有一棵又粗又高的泡桐樹,樹的頂端有一架電視天線。

走到掛有“宣傳股”牌子的門口,田戈跟隨劉冬波走進屋裏。

劉冬波邊走邊對坐在桌子後的一個幹部說:“洪幹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