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清明節。我和父親回山裏掃墓，從太奶奶的墓開始，依次往後山上去。快要到太爺爺的墓前時，父親發現有一片荒地裏有動靜，好像有人在犁地。有牛叫的聲音還有人的吆喝聲。
“不應該啊，這片地不應該有人犁地的”父親低語著，然後走了過了。
“爸，為啥啊？”我問道。
“這地裏有個來家的祖墳，來家出錢了的，說是這片地買了，不讓犁地了的。”說著便走了過去，扒開雜草循聲望去，果然，有人在犁地。這人叫來春，是來家的人，聽大人們說，是來家最不爭氣的一個兒子，30來歲了，就是不肯出去打工，在屋裏啃老。現在來家一家人都搬出去，就他一個人還住在山裏。
“泡子兄弟，在犁地啊。這不是你們來家的老墳蠻，怎麼犁上了？”父親吆喝著招呼道。
“是櫃子兄弟啊，唉，說了不怕你笑，屋裏人都不要我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我不犁這點地，靠啥子活喲。”泡子回應道，隻是語氣充滿了酸氣。
“老話說得好，再窮不能刨祖墳啊，泡子兄弟，你這怕是搞不得喲。”父親笑著說，估計在心裏腹誹，誰讓你不爭氣的，活該。
“唉，櫃子兄弟，你看，活成我這個樣子，還有啥子搞得搞不得的喲，隻要能養活自己，怎樣我都搞。”
“行啊，泡子兄弟，你慢慢犁吧。我帶小家夥兒來掃掃墓，不打擾你了啊。”
“嘿，這是你屋裏小少爺吧，長這麼大了。看起來就是個富貴相啊！”泡子笑著道。
“鼻涕糊一個，沒啥富貴的，跟你泡子叔問好。”父親對我道。
“恩，泡子叔好。”
“好，好好讀書啊，將來中個狀元。行，你們爺倆忙去吧。”
招呼了一聲，便繼續去犁地了。父親無奈的歎了口氣，便拉著我去給太爺爺掃墓了。
到了太爺爺墓了，點好香，便跪下來燒紙了。我就跟父親閑聊：
“爸，泡子為啥子不出去打工嘞？”
“大概是怕累的慌吧，打工也辛苦啊。”
“打工辛苦，犁地就不辛苦了？”我感到很納悶。
“犁地是辛苦，但是自己種自己吃，養個嘴就行了。打工還要看老板的臉色行事。你小子別把打工想太簡單了，要不是供你讀書，我還是願意在外麵種他個一畝三分地呢，多悠閑。”父親說著竟然翻了個白眼，道。
我自然是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也就沒反駁。
“你可要好好讀書，不然以後也隻能當個莊稼漢。出去打工都瞧不起你的。你看泡子，靠挖祖墳的地過日子，你可別混成這樣。”
“爸你就放心吧，我”我剛欲作答，忽然，一聲悠長而蒼老的歎息聲，仿佛從地底傳了來。可我，清晰地感知到，那是從太爺爺的墓裏，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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