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錦鄴出征已有半月有餘, 邊疆時不時便傳來捷報,道鄴王爺勇破敵軍詭計,對方節節敗退,不日便能凱旋。
帝都的天兒就沒好過,雖說是夏季,卻少有豔陽天,天邊的烏雲壓頂,時不時便要下一場暴雨,直讓人喘息不得。
穆阮照例從外頭取來錦鄴從邊關送來的信, 這半月,二人皆是書信問候彼此,他的信上每每提及不放心她, 十分掛念她。
沈清歌皆是認真回信,不說朝堂諸事, 隻訴說些女兒家的心思,信到邊疆一來一回也要多日, 卻讓兩人都有了些寄托,等信的時候,仿佛時間也過得快些。
帝堂風起雲湧,平靜之下暗藏猛虎,幸好沈清歌和錦鄴都猜到了事態的發展, 錦鄴將沉香庭的精銳暗衛全部留給了她。
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以一敵百,是沈清歌最後的籌碼。
皇帝親近的大臣如今寥寥無幾, 最信任的隻有沈廉,他每日都要往皇宮跑一趟,陪著皇帝說好一會兒話。
回來的時候沈清歌已坐在了飯桌旁等他,父女二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如今局勢不妙。
沈廉坐下,歎了一口氣道:“皇上外強中幹,其實已經病了好些時日,但是為了不引起朝中動蕩,硬是撐著不宣太醫,也是不給旁人下手的機會。”
沈清歌放下筷子,極冷靜的問:“還能撐多少時日。”
“興許月餘,興許幾日,說不準呐。”
皇帝從年初便開始受打擊,兒子們結黨營私,公然挑釁,埋伏刺殺,如今最看重的兒子竟謀反,再怎麼強大的人也撐不住,皇帝是天子,天家最忌諱的事兒都被他碰上了,還沒氣死已是萬幸。
剛巧沈清風從外頭回來,風神俊朗的少年郎,似乎也感覺到了帝都的不平常,往日裏雲淡風輕的臉上多是凝重。
他見著父親和妹妹都在,便也坐下,沈清歌問道:“哥哥怎麼了?”
“剛才在外頭遇見安丞相。”沈清風看了一眼沈清歌,皺眉道:“他說你殺了她女兒,會找你報仇!”
沈清歌不在意的笑:“我當是什麼事兒呢,他如果有這個本事,盡管來。”
沈清風還要說話,沈廉抬手示意他打住,隻道:“風雲變幻隻是一朝一夕,我們要早做打算。”
皇上病重的事終究還是沒有瞞住,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皇帝終是病得起不來,落了幾日的早朝沒有去。
月影皎潔,夜色中的樹木被月光照耀的張牙舞爪,守門的侍衛被人突然抹了脖子,死的悄無聲息。
黑衣人身手矯捷,迅速把皇宮當值的侍衛殺了後換成自己的人。
燈火通明的屋內,錦垣好整以暇的看著宮內草圖,上麵有十二處暗道,除了皇帝無人知曉,草圖被置於皇帝寢宮,無人可碰,能得到這個東西的人,必然是皇帝親近的人。
錦垣含笑看了一眼皇帝的近身太監王全,淡淡勾唇:“公公幫了本王大忙,本王必定重用。”
王全忙跪下:“奴才不敢奢求重賞,隻求王爺成事後繼續讓奴才伺候左右。”
錦垣虛扶一把:“這是自然,還有誰能比王公公妥帖呢,本王心裏有數。”
這次秘密見麵無人知曉,得到了宮內草圖的錦垣如虎添翼,十二處暗道已偷偷送進了自己的精兵。
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可以成事。
皇帝在龍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沈廉進宮後,他便說要去禦花園坐坐,沈廉忙道:“陛下,夜裏有風,恐陛下受風寒。”
皇帝費力掙紮著要起床,沈廉連忙去扶,皇帝道:“如今朕這副身體,還有什麼害怕的,去吧,去看看月亮,興許以後就看不到了。”
皇帝不要人隨行,隻扶著沈廉的手慢慢踱步到花園,月朗星稀,夜間的景色自然是白日不可比擬的,皇帝出神的望著月亮,歎氣道:“愛卿,朕這一生真是失敗。”
沈廉惶恐跪下:“陛下萬萬不要這麼說,陛下在位如此多年,國家富饒,百姓安居樂業,豐功偉績足以讓後世人稱讚千年。”
皇帝擺手笑笑:“連你也來拍朕的馬屁。”
“臣說的都是實話。”
一君一臣暢談許久,如若沒有錦垣突然的闖入,想必也是一個不錯的夜晚。
皇帝似乎早已了然於心,對於錦垣的突然闖入已經沒有多少意外,他定定看著麵前的兒子,驀然閉上眼睛:“為什麼?”
錦垣嗤笑一聲:“父皇,你老了,這江山應該交給下一輩的人去打理,您老人家應該安享晚年。”
的確,皇帝如果已是古稀老人,經過重重打擊,的確活不長久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