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絢爛的煙花在大雪後的夜空綻放，迅速而極致地終結燦爛的一生。
陸霜晚木然地走在長廊上，風在身側吹得瑟瑟作響，鼓動著她的衣衫和長發，也擾亂了她的思緒。
她滿腦子都在想著，獨孤霈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的，因為她而放棄和北疆聯姻的大好機會？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到了明月殿的大門外。
明明該是熱鬧的小年夜，這裏卻是冷冷清清，除了門前看守的侍衛無聲地站著崗，殿內幾乎連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陸霜晚往前走了兩步，卻立馬停了下來，腦子裏一下子清醒過來。
該死！她莫名其妙走到這裏來做什麼？
正要轉身離開，卻見大太監搖頭歎氣地從殿內走出來。大太監一抬頭，也瞧見了陸霜晚，趕緊過來請安，順勢問道：“皇後娘娘既然來了，就不進去看看嗎？”
“皇上安好便可，有什麼好看的。”陸霜晚垂下眼眸，心頭有一點說不出的別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自覺走到這裏來，是惦記著獨孤霈，還是想要向他問清楚，剛才獨孤洵說的那些話？可是，這些於她來說，又有什麼重要？他們之間，早已恩斷義絕，即便他當真要廢了她這個皇後……
“皇後娘娘既未看過，又怎知皇上安好呢？”大太監反問。
陸霜晚一滯，怔怔地看著對方。
大太監也不顧自己的頂撞是否冒犯了皇後，抬起頭直視著陸霜晚的眼睛，緩緩說道：“老奴入宮多年，見過了太多的偽裝，這宮裏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偽裝自己，包括皇上，也包括皇後娘娘您。老奴鬥膽多嘴一句，還請皇後娘娘仔細斟酌，有些東西，不是掩藏起來，就可以放得下的。”
掩藏？他是在說，她對獨孤霈的感情嗎？不可能！他間接害死了兄長，還親手在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刀子，她怎麼可能還對他有所眷戀？
“本宮沒有掩藏什麼，公公不要妄自揣測！”陸霜晚厲聲斥責。
“那權當奴才冒犯了。”大太監沒有多言，低頭拱手告退。
陸霜晚獨自站在明月殿的門前，積雪漸漸濕了雙足，感覺到徹骨的涼意從腳底升騰起來，她才想起要離開。
“砰！”
身後的殿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陸霜晚忍不住回過頭，腦海中響起大太監說的話，亦想起獨孤洵所言，如今大宛的處境並不好，身為天子，獨孤霈的處境又怎麼會好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邁開腳步走進去。
大堂上，一桌沒有動過筷子的豐盛菜肴已經涼透了。不同於尋常的宮廷佳肴，桌上擺放的都是一些家常菜，一一看去，竟都是錦城的家鄉美食。
這些都是獨孤霈為她準備的？
她看向內殿，一盞如豆的燭光在屏風後搖曳，昏昏黃黃地照亮了一小片空間。她走進去，隻見獨孤霈獨坐在桌後，自斟自飲。燭光將他落寞的身影投在屏風上，無以為伴。
聽到腳步聲，獨孤霈有點不耐煩，一邊給麵前的空杯倒滿了酒，一邊喃喃地言語：“朕不是讓你們都滾……”
說話間，他抬起眼眸，與陸霜晚四目相對，空氣霎那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