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長久的靜默之中，陸霜晚動了動唇角，千言萬語湧到喉間，最後卻隻是冷冷淡淡地說出一句：“朝堂前內憂外患，皇上倒是有興致躲在這屏風後獨自斟酌。”
獨孤霈看著眼前的陸霜晚，恍惚間竟有些分不清這是真實的，還是他醉了。畢竟，他印象中的那個陸霜晚，可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是他醉了，所以看見了她的影子嗎？為什麼，偏偏是她？
獨孤霈兀自輕笑了一聲，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喃喃說道：“朝堂前的事，自有朝前的大臣們商議，皇後何時關心起來了？”
“臣妾並不想關心朝政大事，隻是聽說，近來有一件事情，與我後宮有關。那北疆王，想要將公主嫁到大宛，但皇上你拒絕了……”
陸霜晚脫口而出，說完卻有些後悔。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提這一茬，可心頭總隱隱過不去這一關，忍不住想要去試探。
話音未落，獨孤霈眼底微醺的光暈倏地沉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她，冷聲問道：“誰跟你說的這些？”
“……”陸霜晚自然不能把獨孤洵供出來。
雖然對於獨孤洵貿然來找她，要她讓出後位這件事，的確讓她有些不舒服，可她也知道，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獨孤洵所做的一切，也隻是從大局考慮。為了整個大宛，犧牲她一個小小的陸霜晚，這是朝臣應該給皇帝的建議，而皇帝也該接納才對。
“朕在問你話！是誰，跟你說這些廢話？”獨孤霈緊握著酒杯，一雙幽深的眼眸看得令人膽寒。
陸霜晚明顯感覺到了獨孤霈的怒氣，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自己擅自過問朝政而發火，不過這種時候，她似乎不該再繼續說下去。
猶豫了一下，陸霜晚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雖然臣妾不該幹涉朝政大事，但也知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絕不能因為自己的傲慢，就賭上整個大宛的命運！”
“傲慢？”獨孤霈仿佛聽了個大笑話，嘴角明明有笑意，眼神卻是冰冷得可怕，一字一頓地向陸霜晚問道，“你以為，朕不肯答應聯姻，是因為不想向北疆王妥協？”
“不然呢？”陸霜晚脫口反問，又覺得不太妥當，於是補充道，“以皇上高傲的性子，應該很難被動地接受別人提出的條件。隻是，大宛現在的處境，容不得你任性……”
“皇後覺得，朕應該接受？”獨孤霈打斷了陸霜晚的說教，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她覺得？
陸霜晚抿了抿唇，緩緩點頭說道：“是！”
“讓你來遊說朕的那個人，可有告訴你，北疆提出的條件是什麼？”獨孤霈好像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卻無意糾結於此，隻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陸霜晚，就好像她的回答有著某種至關緊要的作用。
陸霜晚原本以為自己在踏進明月殿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準備，但是麵對獨孤霈的步步詰問，她卻喉頭一緊，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回答，獨孤霈卻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北疆王想要他的女兒，做朕的皇後。也就是說，朕必須先廢了你！”頓了頓，他幽幽地緊盯著陸霜晚，問道，“即便如此，你還是覺得，朕應該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