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願要帶走連笙,可沈嵐不許。
“她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沈願,你傷她這樣深,憑什麼說帶走就帶走?”
可沈願堅決得很,兩人說著說著,竟毆打起來,這些年的怨恨,彙聚在了拳頭上,打在對方的身上,像是宣泄。
沈願道:“她的孩子還在長陵,沈嵐,那是你們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讓我趕盡殺絕,就別逼我。”
聞言,沈嵐眼中神色複雜,嘴唇蠕動了幾下,但終究隻是說了句:“你就不怕她有朝一日想起來,隻會重蹈覆轍嗎?”
沈願如夢初醒。
他隻知道欣喜連笙還存在於世,慶幸連笙見到他時習慣性的依賴,可卻獨獨忘卻了,曾經自己對連笙的所作所為,忘卻了那些留在她記憶深處的傷害。
良久後,才聽到他說:“我不管,隻要她在我身邊,這些事情,總能夠解決的。”
似乎看穿了沈願堅強的偽裝,沈嵐笑而不語。
連笙與沈嵐來此,本也就是為了放鬆心情,隻呆在屋裏半日,連笙便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她敲著桌子,百無聊賴道:“阿願?聽說這幾日街上熱鬧得很,咱們出去好不好?”
沈願強不過她,硬是帶著她,從城東走到了城西,沿路多情風光不似長陵,連笙看不見,便悉數由沈願講給了她聽。
路上,連笙說:“我知道你已經是大商的帝王,諸事繁忙,而我要到處求醫,總是不能要求你事事顧及到我。”
“可阿願,這麼多年了,我不想要再離開你,你帶我走好不好?宮裏那麼多的禦醫,加上我這雙眼睛快好了,你說過,等日後成為大商的王,便會迎娶我和你比肩山河的,可不能耍賴皮。”
沈願抬手輕撫著她的額角:“不耍賴皮,阿願答應笙兒的事,都會做到。”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不管是因為失去過,方知擁有的珍貴,還是為了沈嵐這幾年對連笙的悉心照顧,沈願對沈嵐,並沒有多加為難。
連笙拆紗布的那一天,沈嵐悄悄地離開了,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治愈她,最後卻沒親眼看到小丫頭真正康複。
但沈嵐篤定,連笙康複不了。
隻要她還在沈願身邊一日,她就隻能越傷越痛。
連笙終於能夠看清。
她緩緩地睜開眼,看到一片白光,白光裏有個人影,身姿頎長,風姿特秀,跟她最愛的紫竹一樣的熟悉。
她猛地撲到了沈願的懷裏。
“別鬧。”沈願又是歡喜又是緊張,“眼睛可還好嗎?”
“不好不好。”連笙眨了眨眼,才終於又清晰見到沈願的眉眼。
和她這些年在心底勾畫出來的相差無幾。
她到底是忘不了他的模樣。
隻是——
沈願一拍她伸到自己鬢角的手,佯作恐嚇道:“再鬧,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連笙天不怕地不怕,向來肆無忌憚,偏愛揪老虎的毛須:“阿願要是成了個阿翁,那我就扮個阿婆,屆時我老眼昏花,你就像前幾日替我看遍美景,隻管講給我聽。”
哈!
沈願忍俊不禁。
他從前怎麼就沒發現,小姑娘這樣會說話?
“那你呢?你又要替我做什麼?”
“我呀?”連笙故弄玄虛,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有些氣餒地輕聲道,“我的丹青可是萬金難求,你負責說,我便負責記錄下來啊。”
她想畫的,從來都是他眼裏所見,心裏所想。
她現在終於能看得清了,卻也看不見,他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