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深示意他說:“您把押畫了!畫了,便可走人。”又對一旁的書記員問道,“金先生,都書寫好了麼?”
“好啦!”書記點了點頭;李時深直視著吳霸山說,“那就請吳會長畫個押吧?”
吳霸山很是不快的瞥了李辭歸一眼,心想,“看他慈眉善眼的,可一吭聲,還就拗他不得!等著吧,老子一定要與他見個高下。”
吳霸山押了指模,然後從右護使竇威手上取過盒子槍,凶狠地瞪了李時深一眼,大步地走出了“公議堂”。
其實,還在這次“公議”之前,吳霸山便與李時深有過一次,可以說,在他看來是其平生覺得最沒麵子、最不痛快的遭遇,他還為此下令家人再不得接近醫養堂。說來,這事還是他夫婦倆來到灸裏鎮後不久便發生了。
吳霸山夫婦落戶灸裏鎮後,並未細心去揣摩瘸郎中所說“灸裏生丁”的真實含意,而簡單的認為,隻要夫婦倆落戶了灸裏鎮,便會八字相合、接上地氣,就如“倉滿旺財”一樣,夫人便也會“生丁”了。
然而,當年瘸郎中所說的“灸裏生丁”,更多的還是針對夫人必會過於憚思,進而影響身孕,因而以此暗示他們,如果夫人在倉滿城一直不能懷孕就得去灸裏鎮問診,而且一旦去了灸裏鎮問診,就勢必要去醫養堂。因為,也隻有醫養堂能以“子嗣丹”治得夫人的不孕不育。
當初,瘸郎中所以不去說透主要是他不敢提及“醫養堂”三字。隻是想,他夫婦倆到了灸裏鎮後自然會往醫養堂求醫問藥的。可他夫婦倆就曉得往命格上去想,尤其是吳霸山,為能早點發財竟整日忙著把倉滿城搞的那一套搬到灸裏鎮來。後來,還是夫人打聽到醫養堂善於醫治不孕不育,便選個日子親自上門求診。
可那日夫人正要去醫養堂時,卻叫吳霸山給攔下了。他還抱著當年蜈蚣山時的想法,認為郎中都得吆喝著來;另外,他覺得灸裏鎮還沒那個敢不敬畏他。因而,他驕橫的對夫人說:“你在家呆著!讓管家叫他來。”夫人卻是好聲要求道,“老爺,這種事還是俺自個去更好?”
“你老實呆著!”吳霸山很不高興說道,“你要去了,俺以後說話可就不靈光了。”
管家被喚來後,吳霸山便指名道姓地吩咐道:“你去,去把那個醫養堂的李時深叫來。俺要他來給夫人號號脈。”夫人卻受不了他這股狂勁,忍不住嗔責道,“你呀,就知道抖威風!”又衝管家告誡說,“你呀,可得好聲與人家說明來意,千萬別把人家惹惱了。”
她瞪了一眼吳霸山說:“他呀,就是脫不去那山匪的脾性!”又特意叮囑管家,“你要記住,俺的這種事可不好張揚。”管家諾諾的一一應下,吳霸山則因被夫人戧得不舒服,便沒好氣衝著出了門的管家喊,“你甭跟他客氣!他佬兒愛來不來。”
管家吳佑備下禮品,便由二名家丁護隨著去了醫養堂。到了醫養堂的牌門,管家下了馬車,倆家丁也氣喘著攆了上來。
吳佑走上台階,看了眼屋宇上的牌匾,即旁若無人地領著倆家丁穿過大門,徑自來到了李時深的坐堂處。見堂外有許多人等候著,吳佑則走到門口,並衝裏探視了一下。
吳佑認得李時深,他見李時深正專心的給患者看病,而周圍的夥計也都忙著手上的活兒,便揮手招呼著身後的家丁走了進去。他一邊走著,一邊故意“哼”“哈”的咳上幾聲,指望著能引起李時深的注意,偏李時深隻是專注著給人看病。吳佑即大聲喊道:“喂,李老郎中,俺家老爺叫你去!”
李時深並不認得吳府管家,但覺得來人不識禮數,不免氣惱;他看一眼,仍舊客氣地問:“你家老爺!是誰呀?非要我去一趟。”說完便問患者話了。
吳佑頗感不快。心想自己常陪著老爺外出辦事,鎮上有些頭臉的人物都認得他,不曾想李時卻不認識自己。他便衝身後擺動著拇指說:“俺家老爺可是大名鼎鼎的的‘銀山錢莊’的吳大莊主——吳霸山哪!”又吊起嗓子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俺嘛,便是吳府的大管家——吳佑!”
“哦,是吳管家啊。”聞說是吳霸山差管家來請,因想到近來鄉紳、族老對此人頗多不滿,便想著借此機會與他談談,李時深便抬起頭來問道,“他咋啦?重麼!”管家見問,卻要說“是夫人”時,又忽然想起夫人不讓他張揚,便忙改口說道,“是…是…嗨,沒人生病!就是俺家老爺點著要你去。”
其實,夫人要他別張揚的本意是要他私下與李老郎中說,可吳佑卻說沒人生病,語氣中還透著拿吳霸山壓人的味兒。李時深聽了當然來氣,便不客氣地回絕道:“既然沒人生病,哪您請回吧!這會我忙得很。改日吧?改日我再去拜訪你家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