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村婦知恥愧難當(1 / 3)

二天後的未時,四姨太在吳老夫人陪伴下來到了醫養堂。她倆下車後,車夫被領到了“公候亭”。這公候亭是專為一幹閑人歇腳用的。如此安排,即可免去醫養堂內的嘈雜與混擾,又可給那些勞頓的人員一個歇腳的地方。

她二人站在牌門下,正不知當往哪兒去時,管家李福卻是驚訝地上前說道:“喲嗬,這不是吳府家的吳老太嘛!”他又看著攙扶著吳老太的金花,因見她全不是丫鬟的打扮,便問道,“這位是誰呀?”

“她叫金花,是俺兒媳婦。”吳老太隻把傳宗接代的女人認作是吳家的媳婦。說著她便向金花介紹說,“這位是李管家。”四姨太即向李福襝衽行禮,並輕聲道,“金花給管家問安!”李福連忙拱手回禮道,“哎哎,有禮了。”

畢竟“吳李兩家”鮮有往來。管家打量著她倆好奇地問:“你們是?”或許就是怕管家不讓進,吳老太衝裏張望著,並故意大聲道,“喔,俺們是你家少爺叫來的。”金花也從旁說,“確是這樣的!麻煩您老給通報一聲。”

“喔~,是這樣啊。來吧,隨我來。”李福見說便領她倆進去,可他們才過了牌門卻遇上了多事的王嬸。她像撞見了仇人似的攔下她們,並義憤填膺地衝管家質問,“福叔,她們是什麼人啊!您也好隨便帶著進去?”管家則解釋說,“是少爺叫她們來的。”

王嬸即刻“哼”了一聲,霜起臉說:“這樣人家的話,你也信?”李福一向老實巴交,雖說他是這兒的管家,可為人忠厚老實,行事謹慎;而這王嬸不隻是潑辣,還是個頗多主意的人,在下人中就屬她最能來事。

她叉起腰來,直衝著吳老太和金花訓斥道:“你們吳家做下的壞還少啊?”又凶巴巴地指著吳老太說,“尤其是你那匪性不改的兒子。那年要不是老爺攔著,少爺非和他拚命不可。還好意思說少爺叫你們來!誰信啊?”

吳老太還從不曾被人這麼數落過,心中氣惱;可想到兒子確實名聲不好,也幹了不少的壞事,還放出過不讓家人上醫養堂看病的諢話,所以,她也惟有老臉好聲地說道:“俺們,俺們確實是少爺叫來嘞!”然而,王嬸卻依然板著臉說,“少爺不在家,你的話沒法信。回去吧!”

見此,吳老太一時不知該再咋說才好,金花則對李福說:“管家,我們確實是少爺叫來的!”管家見說,倒是犯了難。因為醫養堂有規定,凡來求醫的都不得拒之門外,可吳霸山毀灸藥圖的事在醫養堂看來,那就如同刨了人家的祖墳,是難以饒恕的。

他頗顯為難地打著哈哈說:“嗯,要不…要不您倆就…就先在這兒等會?或是改日再來?”王嬸卻是直接反對道,“還改啥日嘛!吳李兩家,不共戴天,沒有來往。”又肯定地說,“我保證,少爺準不想見到她們!”

金花見說,無奈地拉著老夫人說:“老夫人,哪咱就先回去叫勁?咱改日再來。”吳老太卻對管家說,“既然少爺不在,請跟您家老爺說也是一樣的。”

然而,不等管家開口,王嬸竟跳起腳來喊道:“噢喲!還真夠臉皮厚的。”又撅嘴噓氣道,“嘖嘖,噢喲喲!還想見俺們家老爺?你以為這是吳府呢?真不知羞!”

“誰不知羞?”吳老太頓時惱火道,“嗯!你在說誰呢?”可以說,針對先前王嬸的指責與奚落,吳老太還能忍著,畢竟有“兒子作孽,母親遭罪”這麼一說,可是王嬸的話竟是越說越難聽,尤其是“真不知羞”的這句辱罵,即刻氣得吳老太哆嗦著衝王嬸質問道,“你你你~,你說誰沒羞呢?”

“誰?哼!”王嬸揚起臉來,不屑地撇著嘴說,“‘非搶即盜’,你說是誰呢?”金花也忍不住指責她說,“哎,你是幹啥的呀?咋這樣說話呢!”又衝管家責怪說,“您也不勸阻一下,咋管人呐。”說著,便對吳老太說,“老夫人,咱還是先回去吧?”

可吳老太卻擺著手說:“不著忙,今俺非要和她理論理論。”吳老太所以非要和王嬸“理論理論”,並非仗著自己是吳府的老夫人,身份高貴、不可欺辱;相反,恰恰是源於她來自鄉下的原故。

說來,吳老太和大多數的農人一樣,骨子裏有著一種“我敬人,人敬我”的自然樸素的待人之理,這也是農人與自然關係在鄉村文化中的一種體現。再就是,老太太的男人曾是一位私塾先生,因此,在丈夫的影響下,儒家的“孔孟之道”對她的濡染與教化,遠比那些普通的村婦要深厚的多。也正因如此,有著濃厚的“忠孝仁義、禮儀廉恥”思想的吳老太才一直不屑與那時還在蜈蚣山的兒子往來,也一直為兒子的早期行為感到羞恥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