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知道愛豆是什麼,知道了也不懂這有什麼意義。尤其是這兩年國內也開始遍地開花以後,結合了中國特色,讓他覺得格外荒謬。以前高貴得不可一世的紙媒,這些年也漸漸衰落,門檻不再高不可及,有銷量就有希望登上去。這其實不能怪那些年輕人,時代在飛速發展,什麼都已經不用了。
這段時間要練習舞蹈,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出龍星餘以前的練舞視頻對著練。龍星餘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己拿著手機錄練習的視頻,全都存在了硬盤裏。他找出來看,有個視頻看到最後,龍星餘還沒有關掉,靠著牆坐著,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一直沒有站起來關掉錄製。他正準備點叉,聽到視頻裏的龍星餘在問:“什麼時候能到舞台上去表演啊?”
好像時代再怎麼變,有些東西又始終是一樣的。渴望被人注視,渴望歡呼與掌聲,日複一日地練習著,等待著那天殺的運氣到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忍心剝奪龍星餘僅存的那點東西。就暫時先留下來吧,再多堅持一下,說不定這破公司明天就倒閉了呢。
“鍾默是吧?”龍星餘終於記住了這個隊友的名字,“我不介意你捅什麼刀子,就是提醒你一下,起碼不要反把自己給捅死。”
他覺得自己很是善良,可惜鍾默好像隻是被嚇到了,連句謝謝都不說,他隻得訕訕地回去繼續玩手機。
有人走過來,龍星餘用餘光瞥了一眼,陸哲明這個隊長又來和稀泥了。
“怎麼發這麼大火,”陸哲明說,“你讓他刪了不就行了。”
“沒什麼意思,”龍星餘歎一口氣,“我現在才覺得比這些東西真沒什麼意思。”
比小食品的銷量沒什麼意思,比獎杯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你有什麼想得到的嗎?”龍星餘問陸哲明,“追尋夢想總要得到點什麼才公平吧,不然就是在蹉跎時光。”
陸哲明卻說:“不一定吧,追求夢想本身不行嗎?我早就想通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但很多人連夢想都沒有過。”
“我好像不行,”龍星餘說,“我以前覺得名氣、金錢、地位特別重要,現在……還是很重要,我怎麼也擺脫不了虛榮心。”
但是,俞若雲好像也是他虛榮心的一部分。
愛一個人,和夢想一樣,也是一種中彩票的幸運。人對愛情的純粹想象,最終多是靠娛樂和與愛情有關的作品來進行補完,很難在現實中真正完滿。事業和錢財,他原本想再次擁有,事到如今又覺得好像沒什麼意思,就算真的又有了什麼成就,不也總有天會被忘記嗎?
但有人不會,俞若雲不會忘記他,明明都把腦子摔壞了,也要把關於江渝的記憶找回來。
聖經的故事裏,耶穌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而後複活,是因為他是神之子,他要拯救世人。
那自己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做呢?這個世界好像並不需要他拯救。
“我走了,”龍星餘突然說,“等會兒老師來就幫我說我臨時有事。”
他肆無忌憚地推門出去,沒有一點責任感把隊友拋下不管。
其實俞若雲根本還沒有回來,他拿著那把鑰匙,隻是想去確認一些東西。
也許這一次,隻有俞若雲需要他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