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決想過方棣棠那兒出了岔子,卞佛桑也該想過。可他此時卻犯了難, 不知這事該不該告訴佛桑。

“佛桑。”他黑著臉走在前頭, 臉色凝重得佛桑竟然連發生了什麼也沒問出口, 小媳婦似的跟在他後麵,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腳步一頓, “在!”

“棣棠的為人, 這些年你也該了解,他不是一個心術不正的人, 對不對?”駱明決問,語氣中沒有質疑, 循循善誘。

駱明決這是怎麼了?佛桑懵懂地點點頭, “這是自然,二師兄的人品你我都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師父來信說他恐怕被人栽了汙名。”駱明決眼神躲閃了一下, “好像是牽扯進了什麼人命案子, ”終究沒有說出卞柳的事。

“人命?”佛桑提了個聲調, 驚呼出來:“他是被官府拿住了?還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江湖人以武犯禁的不少, 若是事出有因,手裏有幾條人命也不是大事。佛桑琢磨著,駱明決不是也才結果了鄭六嗎?可他說得這樣鄭重其事, 必是不簡單。

“他失蹤了, 對方倒也不是大人物。”隻是……是你母親而已,駱明決提劍的手不自覺用力握拳,“倒不是這種難辦。”

跑了也好, 佛桑鬆了口氣,他們總有機會查清真相還他清白的,“二師兄向來機靈,師哥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不會有事。”

“總該要查清楚,還苦主家人一個清白。”師父修書與他,想必也是這個心思,害怕佛桑與棣棠心生芥蒂,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兄妹相殘。

方棣棠是絕不會動手傷害佛桑的母親,可章家一行,駱明決知道了卞柳的身份,心中卻嘀咕起來,唯恐背後有更大的陰謀。

“師哥,你準備……答應那茶掌櫃的要求?”杭白芷已經有了消息,駱明決卻去而複返,帶她返回四海茶鋪,那便隻可能是問方棣棠的消息。

茶掌櫃信心滿滿,剛才傳來的可能正是這個。一想到這兒,佛桑有些急了,“四海茶鋪手眼通天,他們所求一定不是尋常小事。二師兄現在已經逃了,無論對方是誰,如今也沒有那麼緊要,我們總有別的辦法還他清白。”

更何況,卞佛桑相信方棣棠的品性,他不會無故逞凶,“而且,師哥,你不覺得如果二師兄真的動手,那一定也是對方的問題嗎?江湖中人,總有兵刃相向的時候,一時失手也是有的。對方的家人難道還要不依不饒嗎?”

“不可作此論斷。”駱明決聽了佛桑的話,更加擔心起來。她這話心裏是默認方棣棠可能殺人了,自己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若是佛桑在其他地方無意中知道了消息,下意識地容易被仇恨衝昏頭腦,“那人,棣棠是萬不會動的。”

“到底他殺……”看著駱明決的眼神,卞佛桑硬生生地改了口,“他傷了誰?師哥你方才說不是什麼大人物,可我怎麼瞧著你這樣忌諱?”

“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駱明決想先拿到消息再做打算,“總之在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佛桑你要相信棣棠。”他苦口婆心地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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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麵了。”茶掌櫃此時褪去了所有的偽裝,沏了壺好茶,擺好棋局在四海茶鋪等他,“駱少俠去而複返,我……”他停頓一下,“欣喜萬分。”

隻是沒想到問這種消息還敢帶著她,茶掌櫃看著坐在花廳邊吃點心邊打瞌睡的卞佛桑,有些意外。

“我以為你是要避開卞姑娘的,畢竟這種事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啪嗒”一聲,黑子落盤,茶掌櫃優哉遊哉地調侃。

駱明決掃了一眼門縫,看到她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手裏還不忘捏一塊點心,焦躁的心情也舒緩了一分,“四海茶鋪比較安全。不該說的話,掌櫃不會多言吧?”

“那是自然。”他指尖已經換作白子,同自己較勁思考起來,“我的消息可值萬金,哪有送的道理。獨自博弈頗為無趣,駱少俠,可願坐下與我手談一局,我們邊下邊聊?”

琴棋書畫幽篁居都是有教的,駱明決雖不及方棣棠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可此時他卻垂眸拒絕道:“駱某一介草莽江湖,不懂風雅之事。”

“竹老人出身世家,通曉六藝、博覽古今,這區區黑白子他首徒竟推稱不會。”茶掌櫃也不惱,笑道:“看來是挑棋友了。”“啪嗒”,白子落盤,他起手收了一片黑子,慢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來談正事吧。”

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知道方棣棠的消息,條件仍是要你做一件事,你若應了,我即刻給你。”

駱明決挑眉不言,他既然站在這裏便是答應了,這個道理茶掌櫃不會不懂。

“你也不問問,我說的‘事’是什麼?”拒絕也不問,答應也不問,茶掌櫃很是佩服,忍不住試探了一句。

“你說過不違仁義,我去做便是。”

“好!”茶掌櫃拊掌歎道:“爽快,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起身從袖筒裏抽出一張紙條,“你自然有一百種辦法查出方棣棠的事,我也有一百個候選人適合做這種事,隻是我們都沒有這麼多時間。所以彼此成了最好的選擇,駱少俠既然爽快,我也不拖遝,靜檀庵的事目前查出來的都在這紙上,你且拿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