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天也快亮了。佛桑害怕駱明決發現自己的異樣, 抹了一把臉, 準備出去打水洗漱。

她一開門, 靠在門外的駱明決聽聲回頭,兩人目光又撞在一起。

“師哥……你……”也不知他坐了多久, 卞佛桑見他的肩上竟然都結了一層薄薄的露水, “天寒露重, 師哥你……仔細身子。”

“我不要緊。”他站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不在意地拍了拍肩膀,“蒼竹掌是陽剛的路子, 我不怕冷。”

卞佛桑的臉哭得和小花貓似的, 駱明決看著心疼,卻又怕她尷尬, 不好說什麼。

“天要亮了, 我去廚房給你做點兒吃的。你一夜沒睡好, 應該餓了。”她眼底都是烏青, 眼睛紅紅腫腫的,駱明決心裏一酸,不知能說什麼, 轉身想去給她準備些吃的。

他擔心她, 恐怕敲門之後就沒有回房,一直撐著的佛桑忽然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跑兩步追上駱明決,從後背環抱住他, 不在壓抑,撲在他背上“哇哇”大哭起來。

“母親是我親人,二師兄也是我親人,為什麼會這樣……”在這個世界裏,唯一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走了,死在疼了她十年的師兄手裏,每每想到這裏,她便心如刀割。

“我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了……”這具身體是卞柳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好不容易和這個世界有些聯係,覺得自己不是過客,卻又好像做了一個夢,這一切都是假的,隻是一個故事。

終於哭出來了,駱明決感覺自己鬆了口氣,他回身抱住佛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傻丫頭,你怎麼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師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啊。”

佛桑抱著他,“哇哇哇”地哭了好久,終於從他懷裏昂起頭,掛著鼻涕,認真地問了一句:“那……師哥,如果你現在沒有其他心儀的姑娘,就將就把我娶了好不好?”

她需要歸屬感和真實感,來暗示她這一切是真的,這樣她才有認真活下去的動力,才不至於草菅人命或者失了本心。如今方棣棠的事讓她不敢再信任何人,唯有駱明決,能讓她信任。

官方蓋章定論的正派主角,佛桑相信就算整個故事都反轉,唯有他一如往昔,她小聲地懇求道:“我……不能漂泊無依。”

她在口無遮攔說些什麼?佛桑也被自己極亂的腦子打敗,隨便亂抓救命的稻草。

她很想收回自己的話,卻開始想些有的沒的,比如……她喜歡駱明決嗎?

大概都會喜歡吧,如果有這樣一個男人。他英俊帥氣,是磊落無雙的大俠,還對她無微不至。

萬事不決駱明決,卞佛桑想起自己打趣吐槽的話,原本以為隻是因為他的主角光環,如今想來十年的潛移默化卻是十分可怕。

他幫魔羅女時自己的憤怒,他愧疚時時自己的在意,還有……他肩上的露水和開門時的那一眼就能讓自己一天偽裝分崩離析。渾渾噩噩一天的腦子,忽然清明起來,卞佛桑意識到了一個讓她吃驚的消息——不隻是為了有牽絆,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歡駱明決?

“你胡說些什麼?”將就?想到她嫁衣霞帔與他為妻,駱明決的心都能漏跳一拍,而她卻在說著將就和懇求。“傻姑娘,江湖很大,你的路還很長。他日無論你成為誰的妻子,隻要我在一日你便不會漂泊無依,幽篁居一直都在,我也一直都在。”

駱明決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緩緩閉眼,“當然,”他向佛桑坦言道:“若屬意於我,日夜所盼,‘掃榻相迎’。”

“噌”,駱明決對她說話向來是這樣的溫柔,卞佛桑不知為何這句話聽著格外害羞。

她今日經曆人生喜悲,先是母親去世,師兄倒戈,又剛知道了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恰巧喜歡她?

卞佛桑聽見自己心髒“砰砰”直跳的聲音,一夜未睡又大喜大悲讓她感覺有些缺氧。

駱明決是……答應了?她這樣隨意的表個白,他就答應了?

“不過,你如今恐有熱孝在身,不可談婚論嫁。且想想清楚,這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休要魯莽。”若是乘人之危那便不是駱明決。

他聽了佛桑的話雖然高興,卻沒有昏了頭腦,又怕拒絕了讓她傷心,尋了個由頭安撫住她。

“那日我說的本是實話,你偏不信。如今我便再說一次,”駱明決放開她,認真地承諾道:“你若願與我廝守,隻消與我說一聲,我便立刻去求師父,旁的你都不必擔心。所以你仔細想明白,不用一時意氣,”他的眼裏目光,飛揚肆意,“待我當真,佛桑你可就跑不了了。”正是旁人眼中的駱明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