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一樁婚事,佛桑也作八卦故事聽過, 隻覺得好笑。那林老爺怕不是看傲龍莊主一表人才, 臨時換了彩頭, 原本的東西當嫁妝送了?也不怕奪魁的是位巾幗英雄。

“希家的大小姐兒女都是總角之年了,你又胡說。”駱明決收了她的信, “信也看完了, 該睡了?”

佛桑順勢一倒, 枕在駱明決的膝上,透過樹梢看著滿天的星鬥,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 何枝可依。”她忽然腦海裏冒出了《短歌行》的句子,問:“師哥, 你看這像不像我們在幽篁居看到的星空?”

那時方棣棠也在, 她最喜歡躺在後院的青石板上四仰八叉的, 抬頭看星星看月亮, 興致來了還非要駱明決和方棣棠舞劍,兩人有來有往,身姿蹁躚, 星光之下刀光劍影, 格外美妙。

“還說我不愛看這些文縐縐的書,孟德的詩該是作這個解?”駱明決任她躺著,把玩著她一縷頭發。知道佛桑這是又觸景傷情, 故作輕快道:“曹公聽了,恐怕要從棺材裏坐起來打你。他求賢若渴的胸襟,硬生生被你曲解作小女兒的思鄉。”

“思鄉而已,又不是思凡。”佛桑不服回懟道,“詩作出來本來就是給人讀的,詩意各自得。能被後人時時記起,名垂千古,他該是高興的。”

“你總是有歪理。”聽到草叢裏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駱明決抬手擲了一個石子,聽見一聲悶響,沒了響動。他像是什麼也沒做一樣,接下去說道:“我說不過。”

“有蛇?”佛桑一個骨碌爬了起來,“這個天氣竟然有蛇?屺州之地果然不同凡響。師哥,我們可以加菜了?”

佛桑脖頸的溫度還殘留在他腿上,駱明決望了一眼草叢,“這東西難處理又沒有幾兩肉,費這個勁做什麼?想吃東西,我明早起來給你獵兩隻兔子,烤著吃。”

“說的也是。”佛桑又躺下來,絲毫沒有男女之防,“兔子也費事,按驛站的人說的,明日就該路過鎮子了,隨便吃點兒就是。不浪費時間。”

在現代野味難尋,一不小心還可能遇到什麼“牢底坐穿”菜,佛桑一時沒緩過勁來,下意識地就想著吃,忘了自己在趕路。

“嗯,按我們的腳程,明天傍晚就正好到鎮子裏,”駱明決忍不住說:“我們明天可就好好休整,不可再連夜趕路了。你我受得了,驛馬恐怕也受不了了。聽到了嗎?”

枕在他膝上的佛桑沒有回應,他輕輕喚了聲:“佛桑?”回答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連日趕路她也累得狠了。駱明決不自覺撫摸上卞佛桑的臉頰,滿眼心疼。

卞佛桑從小在幽篁居被寵大,幾時受過這樣的辛苦,若不是她功夫見長,駱明決說什麼也不許她這樣。方棣棠這是做的什麼事?師父擔心,佛桑受苦,駱明決暗下決心,這回要好好訓一訓自家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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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屺州的方棣棠忽然打了個寒顫,心想該不會是最近自己壞事做過了頭,要遭報應了吧?

“我看他這主意不錯!”說話的正是在靜檀庵製造血案的凶手,江湖人稱“食人魔”,“魔羅,原先咱隻想打打殺殺的,如今他來了才知道‘殺人誅心’的法子才是最好的。”

“食人魔,你都五天沒見血了,也不覺得手癢?這是轉性了?”那身形如孩童的人卻嗤之以鼻,“玩什麼陰狠詭秘的計謀,我們實力上本就可以碾壓,何必費事?姐姐,你說是嗎?”

魔羅女坐在椅子上,聽著幾人的爭論,“棣棠,你說呢?”

聽到她的稱呼,方棣棠本能地有些抗拒,可又覺得人都來了還計較這些,十分矯情,索性就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