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佛桑認真地掰著手指, 給方棣棠理清思路, “你父親和我姐姐是夫妻對吧?”雖然是重婚, 但聽章伯母說也是明媒正娶的倒插門,“那姐姐就勉強算你小媽了?”

“我呢, 是姐姐的親妹妹, 那不就是你後媽家的小姨了?”她兩手一攤, 條理十分清晰,惹得方棣棠差點兒磨牙, 咬著牙關道:“那時候我母親還沒死呢,上哪來的小媽。”

不認就不認, 卞佛桑一臉看問題兒童的樣子, 好像在說:“我知道啦,父親出軌誰也不好受, 安啦, 安啦。”

方棣棠深吸了一口氣, 眼瞅著就要發火。卞佛桑眼明手快, 堵了回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佯裝抹淚道:“竟然沒想到你我方、朱兩家還有如此世仇, 方棣棠, 我與你不共戴天!”

聽她的話,方棣棠眼神瞬間黯了下來,這才是他預想的結局, 他……本不想麵對。

“所以,二師兄是想聽我說這個嗎?”佛桑將手背在腦後,一臉閑適,“可惜啊,我的重點都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沒有功夫和你來‘苦大仇深’。”

方棣棠如此聰穎,不會聽不出她言外之意,佛桑看著他,眼睛眨巴了一下,像極了在幽篁居時鬼機靈的樣子。

“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姨母,我也吃些虧。”佛桑將碗筷再次收拾好,起身就要出門,“今後還是喚你作二師兄吧,他們長輩的事姑且放下,我權當不知道。”

“可……”

“或者,二師兄是想認我這個姨母?”卞佛桑將他的顧慮堵了回去。

若是方乾儒還在,她得忌諱些,方家和自己的血海深仇,再見方棣棠是有些尷尬。

可人都死了,與他有什麼關係?十年的兄長,他帶自己如何,卞佛桑心中有數。

隻是方乾儒奪了《九州搗藥圖》又怎麼把自己折損進去的?這段辛秘沒有人告訴佛桑,她心中犯起嘀咕,還好無論真相是真的,方棣棠年幼都與他沒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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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去一盞茶的功夫,我便放了你去,可叫我好等!”逸王派了親衛過來護送幾人去汲川,也不知來的是什麼人,雖不多話天鳳郡主卻乖巧了不少,倒少了一絲胡鬧的任性。

她待在卞佛桑的房中等了許久,滿腹牢騷竟然也沒有衝過來壞佛桑的好事,“若在這麼言而無信,便沒有下回了。”

“郡主恕罪。”卞佛桑了了一樁心願,心情大好,作揖討饒道:“我去處理了些家事,郡主找我有事?”

“我們如今微服在外,別‘郡主’、‘郡主’的叫,多麼生分。”天鳳郡主撅著嘴不滿道:“你就像王兄他們一般,叫我天鳳便是。”

她在椅子上雙手一張,毫不拘束,無趣道:“哎,就知道王兄的人一來,整個行程就索然無味,連個打劫的人都沒有,也不能看你一展身手了。”

可別,卞佛桑想著自家那個被封住奇經八脈的二師兄,又看看眼前不會功夫的郡主,心有餘悸,若真來個什麼強敵,她還不得慌了陣腳。

“哎!”她湊到佛桑麵前:“聽王兄那邊說,你真實的身份也是一位大小姐?”天鳳打量著佛桑一身穿著打扮和行為舉止,“如今流落至此也太可憐了吧?”

卞佛桑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朝廷的人消息果然靈通,她也不過是剛知道沒幾天,天鳳郡主都能知曉了。

“我說,我一直有個想法。”天鳳提議道:“如今長公主府人丁稀薄,十分寂寥,佛桑不如……你隨我回府長住?”她拍胸脯承諾道:“你且放心,無論你家曾經如何富可敵國,皇家禦用的東西總不會差,就算是老天開眼給你的補償嘛。”

這是什麼邏輯?卞佛桑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難道自己看起來如此落魄,竟然都引起了郡主的憐憫之心不成?

“多謝郡主美意,我在幽篁居生活得很好。”佛桑笑著婉拒。

“是幽篁居很好,還是駱明決很好?”天鳳笑得天真浪漫,佛桑卻覺得一陣莫名的寒意在她背脊蔓延,讓她戰栗。

“幽篁居和師哥都很好,郡……啊天鳳何出此言?”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她忽然覺得有一絲的不安,擔心天鳳郡主會錯意。

旁人或許不一定,但如果是天鳳郡主,她完全可能為了熱鬧強招駱明決為郡馬,目的隻是讓他們都能待在公主府裏。

“是我行走江湖慣了,不愛悶在一處,”卞佛桑想到這個可能,趕緊解釋,“和師哥他們沒有關係,你不也喜歡在江湖晃蕩嗎?”

天鳳郡主撐著下巴,略一思忖算是認同了她的話,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我若再有危險,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吧?”

“我自當盡力。”畢竟原來是該被駱明決救的人,她的出現硬生生地改變了天鳳郡主的人生,也算是她的責任,卞佛桑答得出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