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塵往事(1 / 3)

“老爺回來啦?”朱無束外出跑生意,已經離家三月了, 今日到家時雖已是深夜, 但卞柳還掌著燈一直在房裏等他。

“柳兒?都這個時辰了, 你還沒休息?”朱無束輕手輕腳回來,卻見房內燈火通明, 有些詫異, “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卞柳為他取下滿是風塵的外衣, 又命貼身的丫鬟給他打了一桶水擦洗身子,極盡溫柔, “聽說老爺要回來,我哪裏睡得下, 輾轉反側也沒有什麼意義, 索性點了燈等你。”

他清瘦了不少,嘴邊的胡茬也長了出來, 看起來有些憔悴。卞柳看著丈夫心疼地想著, 朱無束的所有貼身伺候的事, 卞柳都不願假手於人, 親力親為,“老爺出門幾月也該乏了,用熱水擦擦吧。”

嬌妻殷勤的關心讓朱無束覺得十分暖心, 看她眉間的倦色又有些心疼, “這些交給下人就好了,你何必累著……家裏,一切還好吧?”

卞柳隻是笑著搖搖頭, 也不辯解,告訴他道:“好著呢,嫂子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榆兒的女紅也長進了不少,槿兒還是那個混世魔王,能跳能鬧。”

“你呢?”朱無束親吻了自己發妻的額角,“一切……還好嗎?”

卞柳依偎在朱無束的懷裏,羞澀地點點頭,“好,就是……思念老爺。下回或許老爺出門能帶我去?”

“路上辛苦,我怎舍得你受苦。”朱無束雖是生意人,可一舉一動儒雅而有涵養,看起來就像個秀才一般,讓人心動,“再說,榆兒,槿兒都在家裏,你要如何出遠門?”

“等榆兒出嫁了,我便能和老爺出去。”落落大方的朱二奶奶難得如一位少女一般撒嬌,這也是在自己丈夫懷裏才能見到她如此任性的一麵,“反正槿兒一天到晚纏著嫂子,有我什麼事。”

“哈哈哈。”朱無束點了點妻子的鼻子,“都是母親了,怎麼越活越回去了?說話做事和孩子一樣,嫂子喜歡槿兒是好事,她日子寂寞,難得與槿兒投緣。”

深夜的朱家,大家都睡下了,許久未見的兩人格外珍惜團聚的時光,相互依偎著,緊緊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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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五歲的朱槿不似她姐姐伶俐,倒格外的天真浪漫。她長得也不似姐姐那樣絕色,倒更像朱無束一些,眉眼間隱約透著英氣。

“哎呀,小佛桑還認識爹爹?太好了。”早就換了幹淨衣裳,收拾好自己,又是一副倜儻的模樣,他一把抱起不滿五歲的小女兒,在她臉上蹭了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泥人來,“這是西邊買的,顏色比咱們這兒的豔麗不少,小佛桑喜歡嗎?”

“父親。”及笄之年的大女兒朱榆蓮步娉婷,盈盈施禮,不像妹妹那樣莽撞。不過幾月未見,朱無束覺得她愈發長得像她的母親了,無論是容貌還是身姿。

朱家無男丁,大女兒又是個溫吞的性子,朱無束看了看懷裏的小女兒,想著恐怕佛桑還是他要親自帶著,否則今後朱家的生意還不知托付給誰了。

“榆兒又長高了不少。”朱無束點點頭,“出落得大姑娘了。前些日子,我打嫂子家回來,大哥還提起了仲兒和榆兒的事……”

朱榆一聽這事,羞紅了臉,嬌嗔地看了父親一眼,躲了出去。一聽章家的婚事,卞柳也不滿起來,語氣有些埋怨道:“還是再等等吧,章朱聯姻總是生出事端來,我還真有些擔心。你看嫂子……”

“咳!”朱無束嚴肅地衝妻子咳嗽了一聲,搖了搖頭,“這事休要再提,給嫂子聽見,又要傷心。”

卞柳有些不悅地住了嘴,心中卻還有些芥蒂章簡伯悔婚的事,雖然她知道朱家有愧章家在先,可大哥那是醉心武學,不願娶親。

而榆兒這裏呢,卞柳不明白自己出落亭亭的女兒哪裏比不上那江湖粗婦,章簡伯竟然違抗父命,硬娶了那江湖人。

“伯媽……”說曹操,曹操到。朱無束懷裏的朱槿忽然掙紮起來,朝門口喊著,兩人回頭一看,果然大嫂章至寧走了過來,先衝兩人點了點頭,然後滿臉笑容地接過了朱槿,“槿兒?乖!來,伯媽媽抱抱。”

“嫂子安好。”朱無束鄭重地問了好,吩咐仆人去取東西,“我前些日子路過章家,章大哥讓我帶了些東西過來,還說小婉兒生辰要到了,問您回不回去。”

“嗯。”章至寧點了點頭,“既然你回來了,婉兒生辰我便也該回去看看了。省得哥哥總說我偏心,隻疼槿兒,不疼婉兒。”

朱槿不知道大家說的是什麼,隻知道伯母好像指點著自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惹得在場的大人都跟著開懷。

“對了,柳兒。”章至寧仿佛想到什麼,“前些日子你上銀樓打的那些頭麵已經送來了,我給槿兒添了幾對長命鎖、龍鳳鐲子,你等會兒一塊兒取了去。”

“又讓嫂子破費。”卞柳有些不好意思,推脫道:“槿兒她還小,嫂子送的東西都堆滿一倉庫了,哪裏用得上這麼多?”

章至寧揮了揮手,仿佛毫不在意,“這能有幾個錢,不過是些小玩意兒,給她傍身罷了。你何必與我生分。”

說完她看了一眼朱無束,將佛桑放在卞柳的懷裏,“柳兒你先帶槿兒去用早膳,我們隨後就到。”

卞柳看了眼自己的夫君,抱起女兒,離開了議事廳,她知道這個意思是有正事要談,支開了她。

“說吧。”章至寧尋了一處椅子坐下,“看你的樣子,可是有事瞞著我?”

朱無束有一瞬間的猶豫,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袖籠裏取出一封信件,神色猶疑地交給了章至寧,“嫂子……這是……您的休書。”

章至寧眼皮都沒抬一下,冷笑了一聲,接過了書信,眼角掃到熟悉的字跡,剛勁有力,龍飛鳳舞,一如當年給她留的信。

“無子、淫佚、不事姑舅、口舌、盜竊、妒忌、惡疾。朱二少,我是犯了哪一條,你們朱家要休我?”她唇邊帶笑,諷刺道:“你不妨與我說說,我好改。”

“嫂子你知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朱無束不擅長做這樣不占理的事,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大哥說,章家有人上門探口風,說嫂子若是能回來,願意入贅。”他解釋道:“章大哥的意思,您一直知道。那人我也見了,是個本分老實的,也是真心等了嫂子許多年。”

朱無束小心地看著章至寧的臉色,見她臉色無悲無怒這才敢繼續說,“嫂子待我們朱家是很好,這些年盡心盡力,可……哥哥他……哎……如今他寧願和朱家斷絕了關係,也不願回來,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既然還有回頭的路,您又何必蹉跎了歲月,我們也不能拖累著啊。”

章朱兩家世代交好,朱無拘這事玩得兩家尷尬了許久。哥哥是個愛武成癡的,朱無束打小就知道,所以他自幼學習經商,格外勤奮,隻想讓哥哥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沒想到,卻造就了他不管不顧的性子,說離家就離家,說悔婚就悔婚。偏偏章至寧也是個倔強的,不肯回頭,本來男才女貌一對璧人,竟然落得如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