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係天下民生的博物侯慢慢站了起來,不再望向道旁延綿百裏的稻田,麵對自然之力,人是無法與之對抗的,便如這已漸變貧瘠的田土,“百種百收”隻是潛藏在自然之力外的表象而已,“百種百收”的代價便是土地富饒肥力的消失,便是百種百收後的顆粒無收。
明年大旱,大旱之後便是兩洲合一的大地震,大地震之後便是異族的入,萬民還要遭受多少苦難?剛統一起來的大興之局,難道又要分崩離析?這就是自然之力嗎?這就是我窮極一生索求的世間之道嗎?
博物侯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滿痛苦之色,雙目似要裂眥而出,空洞地望著遠方微亮的天際,麵目漸變猙獰,為什麼?為什麼世界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會有極南之洲?為什麼會有《山海經》上的怪物?為什麼?
麵對博物侯憤怒的天問,上蒼隻是以沉默作為回答,這就是你所謂的答案嗎?人世間萬民自生自滅?博物侯怒極反笑,對天大笑,聲嘶力竭的大笑過後隻剩心力交瘁的軀殼,博物侯怔怔的跪在通往帝都的大道上,此時是如此的孤寂,四周靜得可怕,博物侯終於雙手掩麵伏地痛苦起來。
“侯爺,您可安好?”一聲傳呼從身後傳來,博物侯聞之一怔,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整了整朝袍,掩去麵上淚痕,轉身向荊江城望去,隻見從荊江城北門駛來一輛黑蓬馬車,車首坐著一人,此人身材魁梧,身穿絳袍,卻是內緊外寬的武員打扮,帝朝崇尚黑色,所以朝服無論文員武員皆頂戴黑冠,身著絳袍,腳穿玄屐。此人正是博物侯貼身侍衛北勝衛戍虎牙校尉寇宗。
“侯爺,您怎麼獨步向帝都行去,此去五十多裏,您——”寇宗將車停在博物侯身邊,忙跳下車來,見侯爺雙目脹赤,絲發淩亂,心中忽的一酸,再也說不下去了,隻是默默地將侯爺扶上馬車。
當年武忠侯將自己從北勝城調回,充為侯爺侍衛,晃眼間已過十年,自己也已經三十五歲了,如此朝夕相處,對於侯爺的心事豈會不覺。
昨夜回府後,侯爺將《山海經》慎而重之的交給唐雲,又暗自遣散府中侍從,想起昨夜侯爺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寇宗心中惆悵不已,下意識地握向腰際鋼刀,刀百煉而成,刃長三尺三寸,柄長一尺五寸,重三斤十兩,刃長背厚,跟隨了自己十年的軍刀,如今依然鋒利無匹,寶刀如昔,寇宗煩亂的心漸歸平靜,嘴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望向帝都上空的朝陽,大喝一聲“駕”驅車向帝都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