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看著鏡子中一身藍白校服的自己,好像又瘦了一點。由於除了治療之外就很少出去,一身細皮嫩肉硬是又白了幾分。
為了可以更好擋住助聽器,不引起別人過多的“關注”,林桉一頭及肩的長發被陳芳一下子剪成了及耳。可是林桉的頭發黑而直,細而柔密,這樣一剪,襯著林桉瘦了一圈的臉,搭著一米六零的身高,不像高中生,隻像初中生。
林桉已經習慣耳朵內深耳道式助聽器。隻是難免有些別扭。易家是真的想負責,助聽器,治療都跟進最好的。隻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林桉深深呼出一口氣,心情緊張。因為車禍和耳朵的事而需要治療,林桉請假了三個月,期末考也沒有去考。她不知道學校裏怎麼說,她也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她隻是有些害怕。新學期開學,林桉其實很抗拒。可是,生活總要繼續的,又不可能逃避的了一輩子。林桉嚐試努力說服自己。
陳芳端著一杯牛奶走過來,塞進林桉手裏,空出手為林桉理了理校服領子,柔聲道:“囡囡乖。易祈在樓下等你一起上學,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跟易祈說。”在陳芳心目中,像林桉這種情況,都是在學校裏被欺負的對象,心底是濃濃的擔心。而林桉則是苦著臉喝下那一杯討厭的牛奶,卻乖巧的點點頭。
而易祈,經過三個月,陳芳也慢慢接受他了。至少不再埋怨他什麼了。那天他在病房裏麵無表情的說他要負責時,眾人都不信。畢竟易祈也不過隻是一個孩子,有什麼好可信的呢?
易致遠和老婆倪宜瞬間臉就黑了,倪宜扯了扯易祈的手。眼中警告意味濃濃。
笑話,他們易家也算是豪門了,而林家隻是一個小小的中產階級家庭,這本來就不可能扯上關係的。更何況…林桉還是一個殘疾人…這不是等於易祈給自己掛上了一輩子的拖油瓶了嗎?
倪宜對林桉是有感激之情,感激她救了自己兒子。更何況易家一脈單傳,要是易祈真出了什麼事,倪宜不知去哪裏哭去。對林桉虧欠是不錯,尤其是知道這樣一個小姑娘要長期與助聽器相伴後,倪宜也是挺惋惜的,可是,別人家的女孩和自己的兒子比起來,當然是自己兒子重要。
而易祈隻是冷冷淡淡的掃了倪宜的手一眼,馬上就甩開了。用著清冷的聲音又道:“我會對林…林桉負責,畢竟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易祈對林桉根本不熟悉,甚至對於她的名字也是剛才聽易致遠說的。可是,他也知道,是他對不起人家。想及此,易祈眼神閃過一絲泠冽。都是三中那群。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易祈垂眸,蓋住眼中的不明情緒。
陳芳與林順其實也把易祈的承諾不當回事,畢竟也隻是孩子,一輩子,哪裏有簡單的?
每個人各懷鬼胎的不歡而散。
易祈臨走前,林桉還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雖然聽不見易祈承諾什麼,可是病房裏沉重的氣氛還是壓的林桉喘不過氣來。
一大片金色的夕光透過病房的一大片落地鏡撒進來,濺起了星星點點的光染在易祈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浮光。
易祈回頭,望著林桉,極為僵硬的扯開一抹笑,雖然隻是淡淡的弧度,可是也是一個微笑。易祈似在安慰她一樣。可是那笑怎麼看怎麼不熟練。易祈緩緩張開嘴,趁眾人不備給林桉做了個口型。
“不哭。”
林桉瞬間淚濕眼眶。
那一晚上,兩個家庭,無人入眠。
易祈倔強的跪在地上,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任憑易致遠辱罵。
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高尚的品格,也不打算做什麼好人好事,可是,他不習慣欠人情,更何況是這種關乎一輩子的事。這個承諾對於易祈無關緊要,他有能力護她周全。
易祈知道,這一切都跟自己逃不脫幹係,如果不是他那天率人去收拾了一下三中那群人,陳認也就不會對他懷恨在心,甚至…想要他的命…若是受傷的是易祈那也簡單,可是偏偏牽扯到一個無辜的人。這口氣,易祈咽不下。他對林桉沒有別的想法,可是,就是不希望因為自己,再害了…別人…
而林桉則是病怏怏的躺在病床上,仍然無法把那個在學校名聲鵲起的少年和下午在病房裏對她鄭重承諾的少年聯係起來。
林桉不認識易祈,也隻是隔著千千萬萬個流言中窺的他一二麵。聽說他成績很好,好像是真的,每次考完表彰都能見到他的身影。林桉心中慢慢補充道。聽說他脾氣很不好,經常逃課,打架,這個林桉不清楚,可是午後的那一道浮光怎麼也無法與傳言中的少年重合。聽說他有很多個女朋友,好像…每天都看到很多女生跟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