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榮深歎一口氣,眺望窗外橘黃的夕陽,說:“這些年,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的本分,對不起。”
這一刻,好像心裏那一根刺消失不見,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襲來,而後便是百感交集。
好多好多年了。
她等這句話,真的好多好多年了。
嘴角勾起輕輕淺淺的笑,時惜說:“我不怪你,都過去了。”
隻要你說出口,這件事情就真的過去了。
“小惜。”時榮深看著她,眼底有些恍然,小時候的奶娃娃一轉眼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閉月羞花。
“以後啊,我會做一個好父親,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時榮深說的十分鄭重。
時惜心念一動,心裏劃開一道口子,似有甜甜軟軟的東西流進去,她抬眼望著時榮深,輕輕的:“好,爸爸。”
父女十幾年的隔閡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安靜的病房裏,時惜陪著時榮深聊天,好似要將這十幾年未說過的話全部都補回來一般。
窗外漸漸變的暗沉,月亮悄悄攀上寂靜的天空,與群星一起共同見證這感人的一幕。
今年過年,時惜還是爽約了,兩個人,隔著偌大的海洋,在午夜十二點時視頻。
陸析潯從未怪過姑娘,可姑娘心裏卻過意不去,心裏計劃著要給陸析潯補償。
今年過年晚,時惜本想過完年,初六初七去找陸析潯,卻無意間發現再過幾天便是二月十四情人節,於是行程就這樣被推後了幾天。
為了給他驚喜,時惜故意說想要在家多陪一下時榮深,因此,陸析潯也同意了。
這天,時惜和陸析潯約好,晚上聽他講故事睡覺。
天色漸漸變暗,時惜剛躺在床上,還沒來得及給陸析潯發視頻,就被蔣識夜打來的電話打斷。
電話鍥而不舍,時惜怕他有什麼事情,接了:“師兄?”
“你是蔣識夜的小師妹吧?”陌生的聲音傳來。
時惜不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故而沒有說話。
“你師兄在朝夕喝醉酒了,你方便來接一下嗎?”那人聲音頓幾秒,問:“你在聽嗎?”
時惜這才慢吞吞的出聲:“你是誰?”
“終於說話了。”對麵人語氣平淡下來:“我是他朋友。”
時惜微皺著眉:“你不能送他回家嗎?”末了,時惜加上一句:“我在上課。”
“裏麵還醉了七八個。”男人說。
時惜沉默了,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便應下來。
除了蔣識夜自作主張捅破了那層薄薄的玻璃紙之外,他還是她的師兄,陪了她整整十九年的哥哥,於情於理扣心自問,時惜做不到不管他。
“是中央二路的朝夕嗎?”不知道電話裏麵又說了什麼,時惜起身,踩了拖鞋:“嗯,我二十分鍾左右到......謝謝。”
時惜換了身衣服,揣著手機就往外麵跑。
被她揣在口袋裏的手機此時正顯示著陸析潯發過來的視頻申請,手機靜音,時惜沒聽到。
趕到朝夕,時惜剛走到大廳,那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是時小姐嗎?”
動作頓住,時惜轉頭,往聲源處看去。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斜靠著牆,時惜走過去:“是我,我師兄呢?”
男人看了看旁邊的包間:“在裏麵呢,睡著了。”
時惜往裏麵看一眼,揣著好奇又瞧了瞧旁邊離她一米遠的男人:“喝了多少。”
“三瓶白的。”男人淡淡的看著時惜:“需要我幫你叫輛車嗎?”
這個男人渾身冷漠的讓人害怕,時惜警惕十足的搖頭:“不用,謝謝。”
十分鍾後。
時惜打了輛車,男人幫著時惜把蔣識夜扶上車,時惜客氣的道謝後,關上車門跟報了蔣識夜在這邊的房子的地址。
之後的時間,時惜都看著窗外,閉目養神。
晚上堵車,路程長的時惜都快睡著了,正在她半睡半醒間,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蔣識夜的。
來電顯示——張媽。
時惜猜想是蔣識夜家裏的保姆,猶豫片刻接起:“喂,你好......嗯......等下麻煩您出來下......好的,再見。”
車停穩,車門打開,時惜先下的車,拿出手機要微信轉賬,視線剛觸碰到手機整個人傻眼了,猶如被雷劈了般。
那一串未接通視頻讓時惜心驚又膽戰又懊惱。
她忘了。
忘記告訴陸析潯一聲了。
時惜火急火燎的把蔣識夜交給張媽,一邊回家一邊給陸析潯發視頻。
視頻好不容易接了,時惜大喜過望,馬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給陸析潯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他是我師兄,我總不能不管他。”時惜聲音低低的,不敢抬頭去看陸析潯的眼睛:“陸析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