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左執簧,右招我由房(1 / 2)

皇帝請宴,這回鶻二殿下便是再不情願也是得盛裝打扮,像是接受上蒼饋贈那般,欣然前往。

哪怕這大渝皇帝實在是不夠重視他,大渝百官,坐在殿上的,不過十中之一。

他也隻能擺出笑臉,露出那不勝榮幸的模樣。

“二殿下遠道而來,自當以禮相待。雖是兩國事,今日是家宴,朕隻請了家裏長輩來,二皇子應當不嫌這宴會冷清吧?”

皇帝陛下提起家宴二字,那模樣比吞了蒼蠅好不了多少。憑這蠻子,家宴?他也配!

其實不是家宴,他不過是不想請這蠻子,臨時找了幾個信得過的臣子,還拉來他七叔湊數,隨便吃一頓罷了。

若不是他那本就疑神疑鬼的母後如今實在是不大好,這回鶻王子,他連見都不會見的。

如今還要同桌吃飯,鬧心!

攬月樓的人嘛,何時都能請,不一定非得在這蠻子的接風宴上。不過既然趕到一起了,索性就一鍋燴了。

反正攬月樓那起子人,他瞧著也不大順眼。

底下那蠻子又行禮又賠笑的,他也沒聽清楚究竟說了什麼,客客氣氣地讓他入了坐。

皇帝陛下實在不願同那黎真交談,倒不是因為他二人生來便注定為敵。畢竟上一輩的國仇家恨,終究不能加在這二殿下的身上。他不喜黎真,不過是這人手伸得太長了。他與黎真同年,可至今都沒想出像蘇茗那麼精彩的點子。蘇茗惡毒這也罷了,黎真不將那傑作用在自己朝堂。反而企圖用這玩意控製大渝勳貴。他還當這傳聞中天生不足但占盡靈氣的謫仙得是多孤高的性子呢。

也不過如此。

皇帝陛下隻得耐著性子地將整個大殿又打量了一遍。

原來他的大殿光梁上都能懸上五十盞明燈,原來他的大殿上擺的從來不是開在同一季的花,原來他的大殿,連地毯都鑲了金線。

原來他還喜歡欣賞南疆小調……等等!南疆小調?

“誒?”他才抬手想令那彈箜篌的樂官上來說話。

便被那弱不禁風的回鶻二皇子打斷,“陛下。”那蠻子上來,恭恭敬敬地按照大渝禮數向皇帝陛下行了禮。

“小王在回鶻便曾聽聞大渝北辰王文武雙全,今日小王有個不情之請,想同北辰王殿下討教一二。”

餘音嫋嫋的箜篌之音,登時便斷了。

大殿之上,一時鴉雀無聲。在場無不斂聲屏氣,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波及。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金線白衣果然都不是什麼好人。

既知是不情之請便不要提!也是堂堂一位皇子,還這般沒有眼力,蠻夷果然都是蠻夷。

那黎真還弓著身,大有陛下不允,便不起身的意思。

更有膽大的,小心翼翼地那餘光瞄了瞄攝政王殿下,殿下仍舊喝酒吃菜,如置身事外一般,放佛那回鶻二皇子提及的人並不是他。

那回鶻使臣不能容忍有人這麼無視他們王子,怒氣衝衝道:“這便是自詡天朝大國的禮數?這便是大渝的待客之道嗎?我們皇子已說討教,大名鼎鼎的北辰王,連應邀的膽子都沒有嗎?”

話音剛落,便是一聲痛呼。

眾人再向那使臣瞧去,隻見他滿口鮮血,滿目震驚。

登時吐出自己的一口牙,和一顆周身都被磨得極尖的石子。

不待黎真說什麼,便聽一陣鈴聲,由遠及近。

回身瞧去,隻見一女子,步履婀娜而來,款步而行,不疾不徐。

兩邊腳腕都帶了一隻綴了四個鈴鐺的金鐲。

那女子以粉紗覆麵,影影綽綽地讓人看不清她真實麵容,但那雙眼睛,極其奪目,本該是風情萬種的一雙鳳眸。此刻眼底一片冰冷。

那女子身上的紗裙,像是西域舞姬的裝扮,可頭上那翡翠葉一直壓到鬢角,顯然是大渝首飾的式樣。

沒人預料到,皇帝陛下的宴會,還能有人中途打斷,竟然每一個人出聲阻止。連那黎真,都愣在原地,忘了追究。

隻有攝政王殿下,自這舞姬進殿,便一改事不關己的那一派雲淡風輕。

目光直直地凝視那舞姬,直到她一步步走到殿前。

有人瞧見攝政王殿下的模樣,驚出了一身冷汗,殿下那眼睛裏的笑意都要漾出來了。攝政王笑意盈盈的模樣竟比他麵無表情時還要嚇人。

那舞姬先向陛下行了個禮,轉頭看黎真時朝攝政王殿下拋了個媚眼。

攝政王這次不再隻是眼底有笑意,真心實意地彎了唇。大殿之下半數臣子都偷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暗暗默念可不能得罪微笑的攝政王殿下!會死!

皇帝陛下也像被線扯著似的,隨著他七叔彎了彎唇。內心震驚,無以複加,那是霍永安吧!那是自小長在邊關殺人吮血的霍永安吧!不對不對,那是像個癡兒一般被他七叔圈在府裏的霍永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