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業睇著霞娘,鼻子裏笑了一聲,用玩笑口吻道:“霞兒,一年多不見,出落得越發超逸了。”
霞娘遜謝道:“不敢。”
李去貧自已一旋身,握住了抬杆,然後一揮手擯去前頭抬肩輿的一個仆人,同時對霞娘使了個眼色。霞娘會意,轉至李去貧身側,象征性地把手搭在肩輿上。
然而李盡業早就洞悉了李去貧的打算,他知道李去貧是想借這些頗有意味的動作來坐實霞娘準兒媳的身份。於是他假意斥喝那個讓位於李去貧的仆人道:“混蛋東西,為何你倒一邊休息去了?”
李去貧代答道:“大人錯怪他了,是做兒子的想略盡一點孝心罷了。”
李盡業又道:“霞兒,你這又是為何?”
李去貧又代答道:“兩人扶著穩當些。”
李盡業張嘴待要說什麼,徘徊著又咽了回去。
就這樣,李去貧他們抬著李盡業徑到露台邊上一個四麵垂蔽著竹簾的胡床上。
李盡業愕然道:“這是……?”
李去貧解釋道:“天已入秋,夜涼露重。大人身體初痊,還是小心為上。所以,兒子才特地讓人搭了這個暖閣,以供大人消遣。”
李盡業明知他是不想讓出首席之位而做的手腳,但是又不便說破,隻得自嘲一笑,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了,不過這倒讓我‘遺世獨立’了。哈哈……”
眾人不明就理,以為老會長在說笑,於是或真或假地附和著笑了起來。
李盡業四周一掃視,見露台四周的攔柱頂端都係著黃色的符紙,便問道:“那些黃符又是做什麼?”
李去貧道:“那是厭勝之術,用以驅邪震祟。”
李盡業疑訝道:“有點誇張了。”
李去貧微微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今天樓下街道遊行的雜耍隊伍全是由賈真人和陸上仙所驅使的鬼怪組成。加此防護,實是必須。”
李盡業往下一望,駭歎道:“原來如此!賈真人我認識,這陸上仙是何方高人?”
李去貧滿席張望,問道:“陸上仙呢?”
賈真人上前道:“我那師侄現在樓下督陣呢。”
賈真人說這話時,隻聽樓下傳來一陣嬌脆的笑聲。聲音的發源地在街道路側一個腳落裏,那裏圍了一簇少女,陸勸夕置身其中插科打諢,撩逗得少女們笑得花枝亂顫……
李盡業聽了賈真人對樓下遊曆而過的隊伍的介紹,感歎道:“沒想到時代變化得這麼快!”
暖閣旁邊坐著的一老頭,聞聲轉向李盡業道:“老會長所言甚是,老朽今天也算長了見識了。”
李盡業舉杯敬向老頭道:“老兄睽違這許久,生意一向可好。”
老頭道:“托老會長和會長的福,頗可過得去。不過精力漸感不濟,不如老會長那麼好福氣!——會長如此精明強幹,老會長總算可以頤養天年了,不似老朽一把年紀了還要內外操持。好在那我那小子終於開竅了,這幾天突然說要接我的班。這不,今天特意帶他過來見見世麵。”說著,老頭攛掇著身邊一個青年道:“還不快見過老會長。”那青年於是起身向李盡業施禮。
李盡業虛應幾句場麵話,展眼一瞧,發現在座之中多了許多年青人的麵孔,低頭一尋思,微笑著心中忖道:“原來如此!那小子已經開始布局了。”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複斟一杯,敬向那老頭,詞氣豪邁道:“所謂‘老當益壯’!老兄千萬不可喪氣,教年青人看了笑話。”
老頭唯唯道:“老會長真是豪氣不減當年呐。”
……
而此時的東街——
南宮蓮界抄手於胸前,倚身斜靠在門框上,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慨歎道:“人類還真的很喜歡湊熱鬧哈。”
韋李釋途道:“是啊。”
突然,兩人覺到耳際梵音擾擾。南宮蓮界扭頭一看,臉色立馬轉黑——“你丫在這做什麼?”
空色麵露驕矜之色道,“怎麼樣,厲害吧。”
南宮蓮界冷淡道:“大師薅惱別人的本事一向是出類拔萃的,何必多此一舉!話說,你們集體出來做什麼?拿著缽討飯嗎?”
“這是在巡遊祈福。”
“祈福就祈去啊!你杵在我門口做什麼?”
“走了幾裏地了,口幹舌燥,能否準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