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鄧遠一起下車的是一個男人,這男人的背影高高瘦瘦,顯然不是文加。徐以寒跟在他們身後,隻見他們下了車就開始狂奔,一頭衝進住院部大樓。
徐以寒連忙跟進去,但由於他們倆的速度實在太快,這個點兒住院部裏的人也不少,徐以寒目光一晃,就把人跟丟了。
“媽的。”徐以寒低罵一句,直接撥了鄧遠的電話。
等待接通的十幾秒裏,他如焦躁的困獸般在樓梯口踱來踱去。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該跟來,他應該隨便找個酒吧喝點酒,或者找個健身房打打拳,他應該發泄,應該等自己平靜了再去問鄧遠,你為什麼騙我。畢竟他的扭曲的怒火並不是因鄧遠而起。
但是他忍不住,他沒法想象鄧遠怎麼會騙他。這段時間裏,當他上班或是赴宴的時候,鄧遠都在幹什麼?原來他不是乖乖地穿著裙子等他回家,他去幹什麼了?
電話接通,鄧遠驚訝道:“以寒?怎麼了?”
“你在哪,幾樓,”徐以寒直接跳過解釋,“原地等著我!”
鄧遠像是懵了:“什麼?以寒,我在……”
“我知道你在醫院!幾樓!”
“我……4樓,腫瘤科。”
徐以寒飛快上到四樓,果然迎麵就看見鄧遠。鄧遠一臉錯愕地看著他,聲音有點發顫:“你怎麼來了?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徐以寒有一百個問題想咆哮給鄧遠,但身體快於思維,他一把抓住了鄧遠的手腕。他抓得很緊,以至於鄧遠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
醫院的走廊裏人來人往,徐以寒咬牙切齒道:“你來這幹什麼?和你一起的是誰?”
“我朋友……快不行了,”鄧遠緊皺眉頭,“我們來看他。”
“那有必要衝我撒謊麼?”
“以寒,我……”
“鄧遠,”一道音調略高的男聲從徐以寒身後傳來,“去看看他吧。”
這人便是和鄧遠同來的男人,他穿一件灰色衝鋒衣,寸頭,膚色白皙。
“好我去看看他——”鄧遠一用力,竟然掙開徐以寒的手,匆匆向走廊盡頭的病房跑去。
走廊盡頭的病房外.站了七八個人,有兩鬢斑白的老人也有正值壯年的中年人。他們無一例外地,全都麵色凝重,也不說話。
徐以寒逐個打量,發現其中一個中年女人正在默默流淚。
“你就是他表弟?”寸頭男人率先開口。
“對,你是誰?”
“我是他朋友。”
朋友,又他媽是朋友,怎麼這些朋友他一次沒聽鄧遠提起過?!
徐以寒強迫自己壓製住怒火,冷淡地說:“你好。”
男人倒對他挺有興趣似的:“貴姓?”
“徐。你貴姓?”
“倪,我叫倪玉。”
“哦。”
徐以寒緊緊盯著那間病房,鄧遠進去之後,病房裏並沒有傳出徐以寒預料的哭聲。
“鄧遠不告訴你,可能是怕你心裏不舒服,”倪玉說,“畢竟是來醫院,又是這種事。”
徐以寒問:“是誰快不行了?”
“史岩,我們的……朋友。”
就在這時,幾個醫生護士小跑著從他倆身旁經過,直衝進走廊盡頭的病房。他們進去沒一會兒,鄧遠就出來了。
這家醫院的樓有些陳舊,走廊裏的燈也是昏昏沉沉的,而鄧遠的臉卻蒼白得像是能反光。
鄧遠一步一步走向徐以寒,他走得不慢,但步伐沉重,給徐以寒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就在鄧遠距離徐以寒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身後那間病房裏,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嫣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