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九點二十分,十度千千又發微博:
“可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拿到我的家庭地址的。26號早上快遞員給我打電話,說有我的快遞,當時我還很奇怪,因為最近我根本沒買東西……很沉的一個紙箱,我想難道是基友寄的零食?……這幾天我根本沒法睡一個超過三小時的覺,因為一睡著就會做噩夢,不斷夢見我拆開紙箱的那個瞬間……太可怕了,真的,找不到別的詞彙,太可怕了。我爸媽都已經年近六十,我不知道如果這個快遞被他們收到,他們將作何感想。現在唯一的慶幸是這段時間我正好回國,收快遞的是我。”
十點整,兩個粉絲過百萬的自媒體賬號轉發了十度千千的微博,並冠以“網文女作家被粉絲寄骨灰盒”的標題。這之後,陸續有其他自媒體轉發十度千千的微博,其中不乏網文作者和媒體人。
十點一刻,#網文女作家被寄骨灰盒#登上微博熱搜榜第十二位,十度千千的兩條微博轉發量全部超過三萬。
十點四十五,擁有五十二萬粉絲的網文圈八卦博主@說給你圈發出長文:“【投稿】拜拜網文——來自一個看了七年網絡小說的讀者。不敢用個人號發言,請圈圈打碼。先就事論事,罐頭帶魚和十度千千的瓜我是從一開始就跟著吃的,蔚藍豪盛搞的這個鳥比賽我也是一開始就追著看的,不是千粉也不是魚粉,純路人。首先想說——罐頭帶魚您能要點臉嗎?罐頭帶魚您能要點臉嗎?罐頭帶魚您能要點臉嗎?沒錯重要的話要說三遍。您罐頭帶魚遭到所謂‘網暴’的時候,一大票粉絲連帶著唐納森(這人後麵說)都在譴責十度千千‘不約束粉絲行為’,那我想請問您約束了嗎?您約束粉絲行為的結果就是粉絲把骨灰盒寄到十度千千家裏?您的粉絲是不是人肉了十度千千呢?是不是恐嚇了十度千千呢?這是被約束了的粉絲嗎?其次,貴網文圈的粉絲是不是要把作者趕盡殺絕才痛快?網上滿嘴噴糞不夠還要做出這種惡毒至極的事?已經有多少作者被活生生罵到退圈了?你們罵人不用過腦子,是啊,毀掉一個用心寫文的作者隻需要一人罵一句不過腦子的話。最後,言情耽美圈都是女作者占大多數,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媽的你們兩個男作者就能為所欲為欺負女作者了?你們賺著妹子們的錢,扭頭再去欺負妹子,要點臉?!對我就是說罐頭帶魚和唐納森,言情大大和耽美大大聯手,又能搞死競爭對手又能炒cp賺熱度,多爽啊,反正你圈男作者稀有嘛,甭管抄襲還是仇女,都是寶貝啊!!!最後,我就是個無名無姓的讀者,你圈無腦粉絲遍地走,讀者不缺我一個,我滾了,我不看網文了,看不起。”
十一點整,@藍盛文學接龍大賽官方發微博聲明:“我們正在盡力安撫病忘大大,請大家相信我們。此外,我們極力譴責一切非理性的網絡暴力行為和人肉行為,必要時將訴諸法律。”同一時間,#網文女作家被寄骨灰盒#在微博熱搜榜升至第九位。
十一點十分,徐以寒接到趙辛的電話。
趙辛咬牙切齒地問:“你們在搞什麼?”徐以寒聽得出,他的聲音有隱隱顫抖。
徐以寒沉默,他知道趙辛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這其中多多少少的貓膩。
“趙辛,”徐以寒平靜道,“徐氏要上市了。”
“所以呢?!”
“誰能想得到?十度千千她爸是老徐的兄弟,給徐氏上市幫了大忙。趙辛……這次我沒辦法。”
幾秒後,趙辛不怒反笑:“你不覺得看不起自己麼?”
徐以寒幹脆地問:“這重要麼?”
“重要麼,你說重要麼,你擠破腦袋和他們搶,你不就是為了讓他們看得起你?!徐以寒——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們看得起你又有什麼用?!”
“不,不對,”徐以寒低低地,笑了一聲,“我不為我自己,趙辛,你這種父慈母愛的人不會懂的。我不為我自己……我為我媽,想象不了是嗎?我媽都死了十年了——我為她。”
徐以寒掛掉電話,進電梯。
他直接把手機關機了,他知道對於趙辛、劉語生、楊立秋——乃至更多人——來說,這將是瘋狂而混亂的一夜。而他隻是這場軒然大波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鄧遠來開門,仍穿著那雙人字拖,走起路來啪嗒啪嗒。
他的左邊顴骨位置,高高腫起。
徐以寒愣住:“怎麼弄的?”
鄧遠自己抬手碰了碰:“今天去醫院看那個女孩兒,就是吃藥吃壞身體的那個……結果她家裏人也來了……”
“被她家人打的?”
“嗯,”鄧遠低聲說,“她爸脾氣很衝,罵我們帶壞他女兒。”
“……”
徐以寒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他俯身在鄧遠的另一側臉頰上親了一口,漫不經心道:“你說你們,圖什麼。”
“我們——”
“好了,有沒有宵夜?”徐以寒衝鄧遠笑笑,“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