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白易頭也不抬地伸手,“我聞到味道了,快把煎餅果子給我,好餓。”
他的態度太過自然,仿佛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繆子奇的嗓音啞了又啞,走過去將塑料袋勾在小O伸出來的手指尖上,然後後退了一步:“白易,我們養條狗吧。”
“哈?”白易咬了一口煎餅果子,眉毛快挑到發梢裏去了,“你有時間養狗嗎?”
繆子奇神色微僵。
“怎麼,想警犬了?”
“也不是。”繆子奇慢吞吞地說,“隻是覺得我沒太多時間陪你,養條狗你就不會寂寞了。”
白易差點把嘴裏的餅噴出來:“那你家裏蹲陪我的時間更多。”他這話難得沒有夾雜負麵情緒,是實打實的詫異,畢竟繆子奇的野心他曾經感受過,那可是個想要留在帝都的alpha。
繆子奇輕輕“嗯”了一聲,像是真的在思考變成無業遊民的可能性有多大。
“停。”白易頭疼地抬起手臂,“你變成無業遊民,誰養我?”
這個玩笑開得不太痛快,可是白易現在的的確確是跟著alpha“私奔”出來,沒有工作沒大學畢業的小可憐。
“白易……”
眼見繆子奇露出痛苦的神態,他心裏的煩躁又翻湧上來:“我雖然精神有問題,但腦子還能轉。我認定你才跟著你出來的,別瞎想。”
話雖如此,繆子奇的眼裏的糾結卻沒有少半分,白易不禁頭疼起來。
他在醫院裏的大半年時間跟繆子奇完全斷了聯係,連當初讓警校精英們重傷的案件的詳情都一無所知,更別說是繆子奇變成現在的原因了。他也曾想過聯係佟夏,可倒黴的alpha自從受重傷以後,在醫院的時間沒比他少幾天,最近估計還在康複訓練,雖然沒大的毛病,但是想要單獨聯係估計還得等上個一年半載,所以從佟夏那了解情況大概是不可能了。至於別的學長,白易都不熟,而唯一知道內情又離他近的,隻剩老白。
白易想了想他爸的臭臉,果斷將這個念頭扼殺在萌芽裏。
要是真的開了這個口,說不準老白會借機威脅他回家,順便斷了跟繆子奇的聯係,白易做不到,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問學長。
他在這兒苦思冥想,繆子奇就坐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床邊安靜地吃煎餅果子,眼神跟狼似的,惡狠狠地釘在白易臉上。
最後白易想通了,最好下手的還是alpha,隻有繆子奇是見到他撒嬌就心軟的人,不過現在還不是好的時機。他輕咳一聲,轉身靠在窗戶上,認真地問:“要不要試試?”
白易把手伸出來:“拉手。”
“不急。”繆子奇貪婪地望著他指尖的陽光,戀戀不舍地移開視線,“再等等,等你適應了我在你身邊以後,再試。”
“好吧。”白易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他現在對繆子奇的感覺已經比剛出院的時候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打打鬧鬧的結果,總之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再急也沒用。
吃完煎餅果子,繆子奇沒去單位,而是拿了一遝子資料出來,坐在床邊看。白易坐在飄窗上晃悠夠了,問alpha在幹什麼。
“備課。”
他愣愣的:“你備課幹什麼?”說完又恍然大悟,“哦對了,你要留校任教。”
說實話,白易從來沒想過繆子奇會站上講台,或許在他心中,學長的天空太過廣闊,區區校園根本拘束不住他。
正午的陽光暖融融地融化在白易的脊背上,他用手指勾著原本裝煎餅果子的塑料袋輕輕晃動,劈裏啪啦的脆響在房間裏蕩漾,繆子奇將講義攤開在腿上,拿著一支黑色的水筆寫寫畫畫,時不時抬頭去看看他,若是視線對上會勾起唇角,若是沒對上,也不著急,垂下眼簾等下一次視線的相遇。
白易覺得沒生病的時候,也沒和繆子奇這樣相處過,但沒什麼不好,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若是要成結,人生的大部分時間並不會多熱鬧,恰恰相反,會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感受時間的流逝。
好像也不賴。
風在脆弱的書頁間穿梭,光親吻著alpha的指尖,白易有點困倦,他從飄窗上跳下來,跑到床邊在繆子奇無奈的目光裏拿了一條小毯子,重新爬回去,把自己裹起來:“別吵我。”語氣凶巴巴的。
“好。”繆子奇寫字的手頓了頓,“嫌冷叫我。”
“冷?”白易半眯著眼睛,望向窗外凋零的梧桐樹,恍然,“又到冬天了?”
繆子奇沒提醒他,出院時就已經是深秋了。
白易出神地發了一會兒呆,用小毯子把自己裹緊,心想和繆子奇認識已經一年多了,去年這個時候他還賴在學長家裏,因為連日的冬雪不願出門,就算真的要出門,也是趴在繆子奇背上,耀武揚威地擠兌來蹭暖氣的alpha們。
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呢?
幾片枯黃的樹葉飄落在窗前,白易哈出一口氣,用手指戳著冰涼的玻璃,在上麵寫繆子奇的名字,可惜alpha的姓氏有點複雜,他沒寫完,水汽就消失了。
他把凍麻的手指縮回來,小聲地問:“學長,你是怎麼在這條路上堅持下來的啊?”
繆子奇花了三秒鍾反應過來,白易在叫自己,他又肯叫“學長”了,又花了更長的時間理解他的問題,繼而意識到白易陷入了迷茫。
每個經曆過生離死別的學員都會有或長或短的迷茫期,警校有專門的心理輔導教員可以請教,如果能邁過這道坎,就再也不會迷失自我,如果邁不過去……倒也不會怎麼樣,不同的人生亦有不同的精彩。繆子奇私心不希望白易走這麼危險的道路,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好惡去左右omega的人生。
所以繆子奇沉吟許久,如實說:“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白易的聲音帶了哭腔,“你怎麼會不知道?”
在白易心裏,繆子奇不僅僅是愛人的存在,還是榜樣、目標,是可以依靠的alpha,他從來沒想過世界上還有繆子奇無法戰勝的挫折。
繆子奇從床上坐起來,先出去倒了杯熱水,塞到白易的手裏,再把藥片拿出來:“到時間了。”
他板著臉把藥吃了,捧著熱水不吭聲。
繆子奇試探地揉揉白易的腦袋,剛吃完藥片的小O很安靜,被揉了腦袋也隻是茫然地偏頭,眼底泛起淡淡的水汽。
“有的時候堅持並不需要特別明確的理由。”繆子奇回到床邊,胳膊撐在膝蓋旁,輕聲說,“隻是不得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