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地狼藉, 原本就逼仄的家裏更顯得亂七八糟。打鬥聲終止,室內稍靜, 隻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喬徹看著這一切,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他的頭好暈好沉,腳下像踩著棉花, 好想睡覺……
但是……不行。
朦朧中,還能看見她的身影。
耳邊依稀還有她的痛吟聲, 喬徹下意識緊攥手裏的棍子,同身體劇烈的疼痛死死對抗——他要保護她。
那邊, 邵淇手上又使了幾分力,終於將張龍製服。
還未抬頭, 突然聽見重重一聲, 喬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整個人都脫了力,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但右手仍然攥著那根棍子。
死都不肯放。
邵淇反剪著張龍雙手, 根本抽不開身。看到這一幕,再顧不了太多,手肘重擊一下男人肩膀, 待張龍倒地後, 這才趕去扶他。
“喬徹……喬徹。”
她伸手去攙他, 卻摸到了他腹部的鮮血, 手一抖,聲音發顫。
邵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把男孩子小心翼翼抱到床上。
——簡直是前幾日的場景重現,他渾身浴血,仰躺在臥室的小床上。
邵淇的目光移到那根棍子上,小心去掰他的手。
他握得太緊,她根本無法抽開。
邵淇上身伏在床邊,用自己的手緊緊包住他的手,試圖讓他放鬆。
“喬徹……”她看著他煞白小臉,心提到嗓子眼。
喬徹緊閉著眼,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意識似乎回來一些。
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
好半天,她終於把他手中帶血的棍子抽走,垂下眸,發現他手掌因為握得太緊,又留下一道道血痕。
瞬間,一顆心像是被摔成了七八瓣。
心疼他。
她捧著他的手,咬緊下唇,一時說不出話,這便要轉身去拿藥。
突然,床上的人劇烈咳嗽。
這種咳嗽簡直要把肺咳出來,喬徹粗喘著氣,捂住胸口。
“你怎麼了?”她聲音慌張,轉過頭。
他勉強撐起眼皮,吃力道:“……別走。”
“我……沒事。”
不想讓她這麼難受,他強扯出一個笑,可因為疼卻顯得齜牙咧嘴。
“你別說話了。”她眉宇間全是擔憂,“快躺回去。”
喬徹搖頭,勉強把脖子移了移,轉向她。
“真的沒事……你別走。”他艱澀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讓我……看看你。”
邵淇隻好坐下,靜靜地望著他,指腹溫柔地滑過他冰冷的臉頰。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愈發酸澀。
“好怕……看不到你。”男孩子的視線牢牢鎖住她,聲音沙啞。
“看到你……就不痛了。”
明明痛成那樣,他眼底卻有清淺的笑意,認真地看著她。
邵淇歎口氣,握住他的手,“好,我不走。”
她的語氣溫和的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目光交錯,滿滿的關心和柔情。
竟把原先的血腥氣都衝淡了許多。
在她溫和的眼神下,他一點點放鬆下來。
他看著她,不舍得移開目光,但身上實在太痛了,眼皮慢慢地,垂下。
“喬徹——”
一顆心像是墜入海底,她不敢去觸碰他的傷口,再顧及不了那麼多,先叫救護車,繼而打給張銘揚。
她衝那邊簡單交代了幾句。
張銘揚來得極快,一看見喬徹,便什麼都明白了。
他看著她一身傷,手指頭快戳到她鼻尖,又無奈又頭痛,“你是真行。”
喬徹被送到就近醫院,剩下的人,統一被帶到派出所錄口供。
張龍他們早有案底,當即被扣下。
……
等她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黑沉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又是一個新的天亮。
她趕到醫院樓下,一時心亂如麻。
也不知道喬徹怎麼樣了。
這幾天,她知道他那邊一定是出了事,可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
她好幾次問,他也不說。
邵淇把大衣裹緊,呼了一口新鮮空氣,三步並兩步往病房走。
病床上,男孩子安靜地闔著眼皮,看上去異常疲倦。
原本隻是些外傷,但現在被這麼來回折騰幾次,已經有感染的可能。
他身上纏滿繃帶,高燒不斷,打著吊瓶,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
邵淇一直坐在床邊,就那麼靜靜地守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