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去,伸手拉住左教授的衣袖:“換個地方說話好嗎?這裏不能談事情。”
左教授被我主動的行為嚇到,愣了一下之後點頭說好。
我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左教授來這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但是江茉還在這裏看著,我可不希望自己狼狽懇求的模樣被她收入眼底。
江茉緊了緊手中的公文袋,皺著眉頭抗議:“老大,不帶這樣的啊。你偏心也有個限度好不好?我們明明還有正是要談,因為師妹這麼跑來一句話你就要爽約嗎?”
她一邊說一邊對著我柳眉倒豎,那模樣讓我心虛不已,下意識地往左教授身邊挪了一步。
江茉見狀不由得冷笑起來:“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當小白花的潛質,是現學現賣嗎?嗬嗬,突然間我一點都不同情你了怎麼辦?”
她絲毫沒有掩飾語氣中的輕蔑和憤怒。這個專業的女強人顯然無法容忍我失魂落魄跑來打擾左教授辦公的行為。
我愈發感到心虛,自慚形穢地鬆開了拉著左教授衣袖的手,隻是手掌還沒有垂落到身邊,就已經反過來被人溫暖有力地握住了。
掌心接觸的一瞬間仿佛有電流從體內穿過,一如多年前流行的梁靜茹的那首歌:在無聲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突然感覺整個黑夜在震動。
還以為歌詞裏總是誇大其詞,誰知道那樣精致的語句都隻是勉強能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我跟著左教授來到了畫廊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斷斷續續地把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左教授沉默著不說話,我卻覺得臉上火燒火燎。
我的臉皮可真是厚啊,居然來找自己的導師借那麼大的一筆錢。
左教授半天都不答話,而我的心裏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不可理喻。不然您就借我一小部分,剩下的我想辦法在論壇裏發帖子找人捐助好了?”
“為什麼要道歉?”左教授忽然笑了起來:“你家裏人的問題又不是你的錯誤。更何況,我剛才不說話是在考慮除了錢之外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不是生氣。”
“這、這樣……”我慚愧地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左教授那麼護短,隻要是自己學生的事情肯定會想盡辦法去幫吧。
果然,隻聽他說:“我有個朋友是做律師的。你之前的猜測應該沒有錯:你父親應該是被那什麼朋友給騙了。你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然後我們一起去你家一趟吧。開車的話來回八個小時左右而已。”
我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這樣會不會——”
“噓,我在通電話呢。”左教授朝我比了個手勢,然後索性拿著電話去了店外。
透過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左教授與電話那頭的人談笑風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一道玻璃的緣故,這一刻的左教授看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他的溫柔變成了恣意、他的從容變成了狂傲。他的身體像是有沉睡的猛獸蘇醒過來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用玩味的目光打量著自己身邊的一切。
我呆呆地在座位上看著他打完電話走進來,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您是不是和左家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