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自己的父母更能夠讓某個人難堪了。子不嫌母醜的確是真話，但是有的時候，父母的嘴臉也的確是難看到讓人無地自容。
比如現在，比如我。
如果有鑽地的能力，我恐怕早已經消失在了左教授的麵前。我不明白爸媽怎麼在這種時候格外統一戰線。難道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女兒就是會為了錢出賣自己既的類型？
是他們太看得起自己太高估我的孝心，還是從頭到尾就沒有真正尊重過我？
本來就不和睦的家庭關係因為猜疑更加顯得分崩離析。我仿佛可以看到醜陋的溝壑在眼前擴展，將親情拉扯得支離破碎。
這一刻屈辱占了上風，我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這裏。
但我媽卻半點都沒感覺到我的尷尬，對於我的解釋更是完全不當一回事：“老師？哪有那麼好的老師啊？八十萬哎！”
“因為我優秀咯！”這話說得我自己都臉紅，卻還是得理直氣壯地維護左教授的聲譽，“我是左教授唯一的研究生，他不照顧我照顧誰啊？是啊，八十萬哎！八十萬對我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對人家來說不是啊。”
我的臉上發燒，而左教授的沉默更加讓我滿心忐忑。
我忽然想起顧梳佳曾經說漏嘴過一句話。她說：楚歌，你爸媽可真上不了台麵。
我曾經因此與她爭吵甚至威脅絕交，此刻卻覺得她說得沒有錯。
上不了台麵不是因為他們窮酸，而是因為他們的思維模式處處都透露著粗鄙。
左教授始終沒有說話，我也越來越覺得心虛不安。我爸大概是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才是讓我如此難堪的罪魁禍首，所以明明已經醒了過來，此刻卻重新在床上躺了下去，一副頭部受創後遺症的樣子。
可是不要以為現在裝可憐就能讓我忘記他幹的好事！
我煩躁地吸了一口氣：“爸，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或許應該去專門的戒賭機構呆一陣子？”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讓人幫你聯係。”左教授恰到好處地查了一句畫外音，與其仍舊溫柔體貼，好像之前我媽那些難聽的猜測都與他無關似的。
但是我媽卻不樂意了：“什麼戒賭機構，楚歌，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麼？你爸如果去那種地方，你以後怎麼直得起腰來？他還不夠丟臉嗎？”
“媽，對你來說我們都是一樣丟臉的吧。”我終於忍不住了，甚至一時之間忘記了左教授還在場，憤怒地質疑道，“你真的是想要為我、為我爸好嗎？我怎麼覺得您在乎的隻是自己的麵子呢？”
“你怎麼在看外人麵前這麼跟媽說話！”我媽果然生氣了。
她繩梯不好，我不敢刺激她。可是要我就這麼息事寧人我又覺得委屈難過。
我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別提有多難受了。可最終還是隻能妥協：“是我不對，好了吧？左教授不是外人。媽，他是我們的恩人才對。”
“什麼恩人，我可不知道。你找來的人別讓我來背黑鍋。”我媽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扭頭看了一眼我爸，罵道，“一個兩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我這是造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