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下行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樓層,沈宜遊想到或許是最後一次來這裏,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電梯對麵新換的蘭花盆栽,又回頭望了望鏡子裏眼睛泛紅的自己,然後拖著箱子走了出去。

他經過自動打開的玻璃門,找到自己的車,打開後備箱,費勁地搬起行李放進去。

後備箱很小,箱子卻很大,沈宜遊吃力地把箱子往裏推了推,才勉強把箱門合上。

沈宜遊在車尾站了幾秒,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疼,但是心跳還算平緩。

他慢慢走了幾步,坐進車裏,看著亮起的儀表盤,眼裏終於難以自控地泛起一層水汽。

反正他又白長了三歲,二十六歲生日臨近,又重新變回單身一人。

“算了,不要你了。”沈宜遊用氣聲自言自語,然後把眼裏的水汽眨走了,調大音樂聲,踩下了油門。

近十二點的高架路空蕩了許多,前後車輛都罩在暴雨裏,車燈的鵝黃光暈邊緣朦朦朧朧,時大時小地在視野裏移動著。

沈宜遊開得飛快,迅速地變換著車道,從高懸的路燈和沿線高樓旁經過,雨刮器把糊住了玻璃的雨水刮走,很快又有新的雨滴掉下來。

如同沈宜遊的糟糕心情,離李殊越來越遠,仍然不見好轉。

快到家時,沈宜遊接到了刑沛的電話。

刑沛是沈宜遊的多年好友,也是李殊所謂的“沈宜遊無效社交圈”中的一位,但沈宜遊很喜歡和刑沛在一起,因為刑沛關心他,卻不會管教他。

刑沛那頭背景音很嘈雜,大聲問沈宜遊現在在哪兒,喝酒要不要來。

沈宜遊安靜了十來秒鍾,沒思考刑沛的問題,隻是不由自主地發呆,直到刑沛重新提高音量問了他一次,他才陡然驚醒,告訴刑沛他在開車,又讓刑沛發個定位,他馬上到。

刑沛和其他幾個朋友在一家俱樂部唱歌,沈宜遊進了包廂就埋頭喝酒。

他酒量不好,沒幾杯已經麵紅頭暈。他覺得燥熱難當,把外套脫了,恰好看見手機從口袋裏滑了出來,就拿著看了一眼。

沒有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新信息,往後應該也不會再有,李殊就是這樣,沈宜遊在被酒精催快的隆隆的心跳聲裏抑製不住地想,李殊對前男友和對前雇員的態度還真是如出一轍。

李殊在沈宜遊麵前開除過一任助理,因為助理沒有及時處理他的要求。他勸電話那頭的人去投簡曆,說“或許某些新的初創公司會接納你去做前台。”

那時沈宜遊坐在李殊的書桌上,兩人的手緊緊握著。沈宜遊看李殊的側臉,和他說話的樣子,覺得李殊看起來明明心平氣和,做事慢條斯理,好像脾氣那麼好,那麼溫柔,說的話卻這麼無情。

掛下電話後,李殊吻了沈宜遊的眉心,讓沈宜遊等等,然後撥了人力主管的號碼,要對方立刻招聘接任的助理。

沈宜遊與李殊正在熱戀,開玩笑問李殊:“你跟我分手的時候會不會也這麼果斷。”

李殊沒說“我們不會分手”,他說“你不一樣”。

而沈宜遊沒有在意,他覺得李殊的眼神認真得很可愛,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李殊便順勢按住沈宜遊的背,沉默地和沈宜遊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