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箬，你這話……”離氿暝看著塗泫箬，眼神一陣瑟縮，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甚至要將他吞沒。
她……是想起來了麼？
塗泫箬將離氿暝的反應盡數收於眼底，心頭盡是酸楚。
她是愛他的，她確認。
萬年前如此，萬年後亦如此。
可離氿暝呢？沒有那些記憶時的她以為他是愛她的，可如今，當所有事情列在眼前，她卻有些不敢信了。
離氿暝這萬年做的一切，究竟是愛她，還是歉疚？
她不知道。
萬年前他因為歉疚將菡婭奉如至寶，百般嗬護，細心備至。
萬年後她又怎麼知道，離氿暝不是因為歉疚而在償還，因為他欠了她一份情，所以在補償？
“阿離，你愛我麼？”
“我當然！”離氿暝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著她的問題。
可塗泫箬隻是看著他涼涼一笑：“可我不信啊！”
五個字，離氿暝的麵容瞬間僵硬，滿眼無措。
“為何……不信？”
他的喉頭有些哽咽，微啞，一雙眼緊緊盯著塗泫箬，滿是質問！
塗泫箬避開眼沒有回答，依舊被離氿暝握在手中的手緩慢卻堅定的抽出，而後揚手扯掉的麵上的薄紗，一雙清透的眼中充斥著迷茫，不解，懷疑與傷痛。
她抬手覆上胸口，其中傳來的跳動聲惹得她涼薄一笑。
“你從來都是不肯吃虧的，便是愧疚補償，你也不會將自己置身塵埃。離氿暝，有時候我甚至在懷疑，你是不是早就篤定，即便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你。”
“不是……”
“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同萬年前一樣，傻得可憐？”
“沒有……”
“是不是等到你覺得你已經將欠我的盡數還清，你便可收手，蕭然離去？”
“……”
“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對你所做的一切感恩戴德，畢竟你讓我以為你愛我！”塗泫箬一聲聲的質問著，離氿暝想要否認，卻被她盡數逼回了嗓中。
他隻能悲哀的看著她，一雙眼中滿目深情。
可是塗泫箬已經瞧不見了，又或者是不想瞧見。
淚水不知何時彌漫了眼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朦朧不已。
塗泫箬抬手拭去眼角的淚，而後滑落扣在心口。
“若我還是萬年前的我，也許我真的會願意沉醉在這場夢中，哪怕有朝一日會夢醒，可萬年後的我，不願。甚至覺得惡心。”塗泫箬說著，落於心口的手猛然化爪，狠狠的插入心口。
“泫箬！”
“泫箬！”
兩聲叫喊，滿堂驚慌。
離氿暝的臉上滿是迸濺的鮮血，可他甚至沒能抬袖擦拭，隻能怔怔的看著塗泫箬。
看著那個跳動的，蒙著鮮血的狐心被塗泫箬從她的胸口一點點的扯出，一點點變的晦暗，一點點的化身為石……
“這顆心是你給我的，我用它愛上了你，而如今，一切大白，你不必假裝愛我，不必償還，而我也不會再用這顆心。魔君大人，情愛之事，我們兩清了。”
徹骨的寒風順著殘破的心口吹進體內，凍徹肌骨。
殷紅的鮮血同大紅的嫁衣混作一處，什麼都瞧不出來。
塗泫箬深深的看了眼沒有動作的離氿暝，轉身朝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