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言身軀一個踉蹌,一張俊臉瞬間沒有血色。
“人呢?!”
“有的受了重傷,有的死了”
“你知道我問的是誰!”厲南言不耐煩地吼道,一顆心從未這般煎熬過。
肖明泓吸了口氣,本來考慮著,不想跟他說實話,不過看他這麼急躁,就算他不說實話,他也會自己調查的。
“安一現在還沒找到!”
厲南言差點暈過去。
他活到現在快三十年,感覺像是要死了。
那艘船加上兩個看守的人,總共是15個人,隻找到了14個,唯獨沒有顧安一。
搜救工作持續到了第二天下午,都沒有找到顧安一的下落。
肖明泓說可能被魚吃掉了
就因為這句話,厲南言差點一槍崩了他!
“先生,您吃點東西吧,您都一整天沒吃飯了。”柚叔看到厲南言麵色蒼白,很心疼,他對厲南言一直都是對待兒子一樣看待的。
厲南言說自己沒胃口,他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很沒形象,胡子拉碴的,頭發淩亂,他沒時間去刮胡子,領帶歪歪扭扭掛在脖子上,眼眶漲漲的酸疼,嘴裏嘟囔著,“安一,我的安一”
終歸還是像一個孩子一樣哭泣了。
他低著頭,雙手掩麵,頭衝著門口,哭得很壓抑。
顧安一,你若是敢有什麼事情,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你就算去閻王爺那裏走一遭,也特麼得給爺回來!
隱約間,有個人在撫摸著他的頭發。
這個樣子太狼狽了啊!不想被人看到,不抬頭。
“你們都不用管我!”他就那麼坐在門口,高大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一條腿隨意曲著。
那個人還在撫摸著他的頭發,很柔和的力量。
厲南言不耐煩了,猛地抬眼,“都說了不用管我!”
看見來人之後,就愣住了!
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他不敢眨眼睛,也不敢鬆手,怕一鬆手她就走掉了,眼淚瘋了般流出他的黑眸。
顧安一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厲南言,原來你這麼在乎我啊!”
“”
“厲南言,那是你的眼淚嗎?你的眼淚多珍貴啊,你怎麼能哭呢?”
“”
“哭鼻子,嘿嘿,丟丟人,不害臊”
“臭丫頭,你給我閉嘴!”他用力在她腦袋揉了一通,又將她抱緊。
一直抱了很長一會兒,才鬆開,看見她臉有點髒,鼻子紅紅,頭發也是油油的。
“這幾天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上的那艘船觸礁沉了!”
“我不知道,我逃了。”顧安一如是說。
“怎麼逃的?”厲南言很好奇。
“遊泳啊,我會遊泳的你忘了嗎。”
“那麼遠的路程,你自己遊回來的?!”
“不然留在那裏等死嗎?”
她向來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顧安一的自我求生意識特別強。
再加上警戒心也強,所以在那些販賣的婦女之中,隻有她自己避開了兩個看守,成功逃脫了。
“遊到一半,實在沒力氣了,是阿鬆救了我——”
說著,顧安一指了指身後站在她不遠處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大約有18歲左右的模樣,皮膚黝黑,頭發濃密,但是五官卻是精雕細琢,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同顧安一相似的清冷之色,若是仔細看的話——
這個男孩跟顧安一的輪廓,也是有幾分相似的。
厲南言這才注意到這個男孩,挑著眉頭看過去,詢問,“這是誰?”
“他叫阿鬆!今年剛滿十八歲。我遊到了一個荒僻的村莊,實在是沒力氣了,阿鬆收留了我一個晚上,但是他不會說話。”
啞巴。
是個可憐的孩子。
不知道為何,看見阿鬆,厲南言心頭生出幾分憐憫,可能是因為他眉眼之間有著和顧安一相似的清冷吧!
第二天,厲南言找人把阿鬆送回去,想要給他一筆錢,因為謝謝他救了顧安一,還把顧安一送回來,但是阿鬆說什麼都不要,末了,又用手語,對著厲南言比劃了一下。
厲南言不懂是什麼意思,顧安一在旁解釋-
“阿鬆的意思,他讓你好好照顧我。”
小丫頭,懂手語了?
厲南言帶著幾分玩味地打量著她。
阿鬆看向顧安一,又用手比劃著對顧安一說了幾句,顧安一點點頭,上前,伸手擁抱了阿鬆一下。
這是厲南言教給她的。
覺得那個人好,覺得感激他的時候,顧安一會伸手擁抱他一下。
這次厲南言沒阻止,兩隻手抄在口袋裏,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吃味的,因為阿鬆比他年輕,才18歲的小夥子!
經曆顧安一被販賣這件事情之後,厲南言徹底的和杜雯婷掰了!
其實現在這個時候杜雯婷的身子已經很不好了,幾年前她就被查出了風濕性心髒病,還有肺結核,身子骨越來越薄弱,就像是羸弱風中的一片枯葉,落下來就意味著生命徹底結束了。
但是這一些,厲南言現在並不知道!
因為杜雯婷私下裏和販賣公司勾結的事情,給整個言安集團造成了極其不利的影響,最近的厲氏股價下跌,董事局們也都等著厲南言的準話,想看他怎麼處理。
厲國濤說這件事情他不管了,公司早就已經交給厲南言了,厲南言把公司的名字都改了,現在也不是厲氏集團了,是言安集團了——
有顧安一的一半,這件事情顧安一也有一半責任的。
厲南言直接把杜雯婷從董事局踢出去了——
就因為他這個舉動,杜雯婷心灰意冷,原本心髒就不好,直接撂下狠話——
“以後我沒你這個兒子!”
厲南言說——
“行,我也沒有你這麼心狠手辣的媽!”
杜雯婷在家裏哭了好幾天,厲國濤安撫著她的情緒,勸她別生氣,注意心髒,穩定情緒是最重要的。
又過了幾天——
顧安一23歲的生日。
不知不覺五年過去了,他的小姑娘長大了,現在平安無事呆在他身邊,是萬幸。
厲南言帶著顧安一出去吃飯的。
吃完飯之後,借著微微的酒醉,他抱著她吻了很長一會兒時間。
那是一個綿密又綿長的吻,窸窸窣窣的,空氣中都是接吻的潤澤聲,顧安一特別享受同厲南言接吻的那種感覺,她甚至都覺得,隻要和厲南言接吻,她就滿足了。
要不就趁良時吉日,把她給辦了?
厲南言心裏想著,一隻手順著顧安一的脊背摩挲著,猶豫著怎麼樣能不嚇到她。
畢竟小姑娘的第一次吧,得好好的,可不能把她弄疼了。
正想著,手機就響了——
顧安一迷迷糊糊抬頭,一雙美眸迷離又懵懂,“你手機響了。”
“不想管。”厲南言想要任性一次。
“得管,萬一是重要的事情。”她美目婉約,如同迷蒙的小鹿。
厲南言實在是忍俊不禁,在她的眼睛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現在的顧安一眼睛全是清靈之氣,全無戾氣,厲南言很愛很愛這雙眼睛!
是孟淮打來的電話。
厲南言接了。
對方說,要不要找個地方好好喝個酒談一下。
談什麼?!
大晚上的,兩個大老爺們有什麼好談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厲南言薄唇緊抿著,“沒空!”
孟淮想了想,半晌後輕輕地說——
“宛顏回來了。”
“誰?”這個時候,厲南言並未反應過來。
“穆宛顏。”
厲南言一下子就清醒了。
厲南言趕到孟淮家裏的時候,不由懊惱——
那茬還是沒做成!
以後不知道要找什麼時機了!
“宛顏昨天回來的,來找過我一次,我倆聊了一會兒,她說這次回來是為了爭取你,讓你跟顧安一離婚,然後娶她,她想做厲太太。”
厲南言哼了聲,長指夾著煙,沒吸,煙似乎就是個擺設。
“厲太太已經名花有主了,還輪不到她來做。”
孟淮反應了一陣,笑道,“誰跟你開黃腔?我說正經的,現在的宛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聽說這幾年她一直在男人堆裏周璿,不過,通常男人緣好的女人,事業都做得很大,現在的宛顏就是。”
厲南言不以為意,“她以前——挺色的!”
當初,厲南言之所以跟穆宛顏分手,就是因為他親眼抓著她腳踏兩隻船——
不,是三隻!
還美名其曰,跟他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所以要多找幾個備胎。
後來,似乎是情債太多,很多男人都想殺她,穆宛顏躲到了國外去避避風頭,再後來,厲南言聽說她客死他鄉,但——
都已經與他無關了。
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家的小犢兒,會護著她一生一世。
沒過幾天,穆宛顏就主動去公司找厲南言了。
厲南言對她沒什麼話說,兩個人在幾年前就已經分手了。
穆宛顏穿了一身紅色長裙,變得愈發妖嬈了,染著丹寇的手指想要撫摸厲南言的胸膛,被男人擒住手腕毫不留情甩到了一邊。
“我結婚了,自重。”
他眉眼之間透著犀利,很駭然的氣息。
穆宛顏不怒反笑,“這幾年你的情況,我都調查清楚了,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穆宛顏就離開了。
厲國濤今天要去和朋友打高爾夫,杜雯婷一個人在家。
期間杜雅琦來過一次,同杜雯婷聊了一會兒天。
兩個人談起了厲南言,杜雯婷一邊哭訴一邊掉眼淚。
她隻要一生氣,就心髒喘不動氣,胸悶氣短很難受。
杜雅琦沒在意,她並不知道杜雯婷心髒病的事情。
“姑媽你別生氣了,我還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杜雅琦走了之後,杜雯婷一個人在家。
下午的時候杜雯婷就喘不動氣,心口越來越難受——
厲國濤現在不在城內,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
除了厲國濤,杜雯婷第二個想到的人就是厲南言。
趕忙撥打了厲南言的電話,“南言啊,我——”
“嘟嘟嘟——”
直接被掐斷了。
那邊的厲南言還在開會,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本來以為是顧安一,但是沒想到是杜雯婷,以為杜雯婷是找他和好的,不過和好的事情也不差這一會兒了,開完會再說也不遲。
厲南言繼續開會,全然不知——
那一端的厲家老宅,杜雯婷倒在地上,徹底地不省人事。
那是她對厲南言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南言啊,我——
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如果他能多一點耐心,那該有多好
杜雯婷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心力衰竭,搶救無效,死了。
她得了風濕性心髒病好幾年了,現在已經是晚期,再加上這幾天被厲南言給氣的,夜不能寐,情緒波動大。
心髒病患者最忌諱的就是情緒波動。
厲南言趕到醫院的時候,直接在杜雯婷的病房前跪下了!
他,對不起母親!
厲國濤目眥盡裂,狠狠地甩手給了厲南言兩巴掌——
“我沒你這個兒子!以後你就要你的老婆行了,也不用要我,更不用要你媽了!”
顧安一也趕來了。
看見厲南言跪在那裏——
心尖揪緊!
想扶著他起來,他推著她離開,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現在的他,滿滿的都是負能量,被悲傷擊垮,痛不欲生。
其實那個時候若是他不掛電話的話,說不定杜雯婷還有救!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顧安一心裏不是滋味,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車鳳霞。
這幾年她也一直沒跟車鳳霞聯係,自從車鳳霞換了肝之後,厲南言說她沒事了,顧安一就再也沒有關注過車鳳霞的消息了。
“厲南言,以前你跟我說,傷痛也好,罪責也罷,唯有麵對它,以拚死的決心擊垮它,才能得到救贖。”顧安一說道。
厲南言眉眼悲慟懺悔,“人都死了,還怎麼麵對,怎麼救贖?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呆會。”
顧安一沒再多說,現在的他也聽不進去任何話。
厲南言在病房裏,顧安一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等著他。
厲國濤從外麵回來了,看見了顧安一。
“伯父。”顧安一叫了一句。
若是說以前,厲國濤對顧安一的印象不好,但是這幾年漸漸看得開了,不在乎了,不過現在杜雯婷的死,他又怨恨厲南言,又怨恨顧安一!
兩個人都是不孝的子孫!
“就是你這個狐狸精把我們厲家搞得烏煙瘴氣,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話,就滾出厲家,離開我兒子!否則是不是看到我跟我兒子反目成仇你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