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了一個士兵，扶在宋征身邊。順手將他身上沾的土拍幹淨了。
“宋征，委屈你了。”
宋征不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伸手捏我臉頰這事，有些不像他小侯爺的風格。雖然他先前就沒什麼架子。
“這一路上，要是你能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宋征是俘虜，我卻不是了。我總覺得我有選擇的權利。比如選擇回去或者不回去，再比如選擇騎馬回去還是乘車回去。
“這有何難，我陪你就是了。”
沈靂的兵沒有管我，就留我在宋征的車駕裏。也許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將軍是個暴脾氣，他們隻急著重新啟程。
走了沒多久，車駕又停了。
心裏咯噔一下，能讓車駕的停下來的，隻有一個人－－－－－
轎簾一掀，果然又是沈靂。
“誰準你乘車的！”
沈靂這人有些不近人情，他雖然是一品將軍，那也不能隨意欺人。
“宋征的腿不好騎不了馬，你不讓他乘車，要他如何回京？”
沈靂一時沒說話，正和宋征一齊瞧我。
我問宋征，“你看我做什麼？”
宋征輕咳一聲，“我估摸著，沈將軍說的，應該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我？”
我於他差不多是路邊的石頭，可有可無，何曾得他特別關照。至於如何回去不都是一樣麼。能回去就行了。
直到被拎出來重新扔在一落身上我才信了宋征。
沈靂大概是不想再操心管我了，讓我坐在一落身上還不算，哼了一聲，幹脆又將我的手綁上了。
一落身上並沒有想象中顛簸，它也沒有在掀我下去。這一路漫長，我也不知道自己被綁著手，怎麼還能在馬背上睡著的。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是滿穹點點星光。安永侯府三個月，整日提心吊膽，許久沒有抬頭看過星星了。
也不對，自從爹爹說過女孩子家在爬上房去就打斷我的腿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認真看過星星了。似乎除了每日想著怎麼變著法兒接近沈靂，也顧不上別的。
這會兒我才打了個激靈，發覺抱著我的人正是沈靂。
我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抱我呢，忙說，“你放我下來！”
想必沈靂也不願意多抱我，立即將我放了下來。
趕緊與他站開些距離，我才發現，他的兵，宋征，周遭一大群人都在。沈靂又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率先進了客棧。
他的兵也有素，隻是默然立著，誰也未多說什麼。不像宮中和朝上那些嘰嘰喳喳愛看熱鬧的內眷和朝臣。
我跟在宋征身側扶他一同進了客棧。
安頓好宋征，我覺得有些奇怪。
“沈靂行軍的原則是兵將不進城，我還以為我們今夜要不是宿在荒郊野外就是要趕夜路了呢。沒想到還有客棧住。這都多虧了小侯爺。”
今夜有客棧住，不過是因為押送的是多病多嬌的小侯爺，不得不小心。換做別人，未必就有如此待遇。
宋征笑了笑，“我一個瘸腿的，在沈靂那裏還沒有這麼大的麵子。”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無論如何優待，他也是被押送的俘虜。
“宋征，對不起，我不是有心－－－－－－”
“明黛，你以前，也這麼愛跟別人說對不起嗎？一天下來都說了幾遍了。”
“以前－－－－以前不是不懂事麼。什麼都跟別人去搶，也沒個禮貌，不會討人喜歡。”
“什麼懂事不懂事，想要的就要去爭去搶，這沒什麼錯。若我雙腿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