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至義盡(1 / 2)

眼見陳青鸞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 蘇仁悠悠歎道:“三日?你還真是看得起本督,我也不用你替我守多久,三個月總還等得罷?”

陳青鸞冷哼一聲道:“我性子急,等不得那麼久,督公若是怕我水性楊花去勾搭別人,那就動作快些。”說罷,毫無留戀地轉身便走。

目送陳青鸞的背影遠去之後,蘇仁心道:興許便是此生最後一次對話,鬧得這樣不愉快, 又何必呢?

但轉念又一想,這可比淚眼婆娑依依惜別強上太多了。

並沒有時間給他感慨,影衛便來稟告說官兵已經到了門外。蘇仁聽罷, 又不自覺地往花園方向瞟了一眼,隨即便邁開大步往正門方向迎了過去。

京兆尹原本來辦這個差事時, 內心還頗有些不安。在蘇仁的淫威之下多年,他總覺著對方絕不會束手待斃, 若不是人去樓空,怕就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若是今日強行抓了人,日後卻被他脫了罪東山再起,那自己這官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正自忐忑不安中, 對方卻直接敞開了大門迎他進來,他麵對著蘇仁那睥睨的眼神,無論如何都端不起架子來, 強行繃著臉道:“蘇廠督,聖上有命,即刻抓捕你去聽候審訊,這罪名嘛……下官也不知情,還請蘇廠督行個方便,隨下官走一趟罷。”

蘇仁微微頷首,全無反抗的意思,甚至都看不出有半分怨懟來。

被下了昭獄之後,獄卒們也是存了同京兆尹一樣的心思,生怕這人沒過幾日就又風風光光地出去了,便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並不敢向對其他人犯一樣克扣壓榨。

無人來審,苗太後手上證據確鑿,他承不承認都是一樣的結果,倒是若他臨時之前不管不顧到處攀咬,直接將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一股腦擺到明麵上來,又會引來不小的麻煩。

謀殺前太子是兩人合謀,但知曉了事情真相的慕容鐸雖然恨溫月如入骨,卻終究沒打算遷怒到子女身上。且不說他們年紀尚幼,定然不知情。就算是知道,也根本無力阻止。況且若是再廢一個太子,他恐怕真是要後繼無人了。

然而就在第二日,秋後問斬的判決還未公布之時,溫皇後所生的一對兒女卻憑空消失了。

這事情湊巧的令人不能不生疑。

當蘇仁在大牢內枯坐了一天之後,終於迎來了第一場審訊。還是當今聖上親自來審的。

蘇仁態度不卑不亢,他隻淡淡地道:“微臣怕疼的很,所以也不用上刑,皇上想知道什麼,微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慕容鐸冷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微臣早就說過,這位子不管換了誰來做,都未必能比如今更好。”

慕容鐸冷笑著道:“不必巧言令色,朕隻問你,太子哪裏去了?”

蘇仁失笑:“微臣這幾日一直都被關在牢裏,一個外人也沒見過,怎麼,這一回又是輪到太子出事了?”

他語氣仍是很平靜,然而話中的嘲諷實在太過明顯。慕容鐸氣急,也等不及叫人,回身拽下旁邊掛著的鞭子,揮手就往蘇仁身上抽過去。

第一下,蘇仁沒躲,他身上一絲褶皺也無的暗紅色官袍撕裂開來,胸前白皙的過分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鞭痕。細小的血珠爭先恐後地滲出來,彙聚在一處,無聲地滴下,盡數落在他原本一塵不染的裏衣上。

慕容鐸反手又是第二鞭,力道更加中了。蘇仁看也沒看鞭子襲來的方向,隻一抬手,將其抓在了手裏,卻隻卸了這一下的力道便立即鬆了手。同時道:“臣是將死之人,這輩子已經不能完完整整地去了,就想求個幹淨整潔,皇上可以給臣這個恩典麼?”

多年前,蘇仁還在鳴鳳殿侍候先皇後時,有一日宮內走水,皇後讓下人先將小太子抱了出去,自己卻被困在了寢殿內。正是蘇仁不顧危險強行衝進去將她背了出來。

而太監向來珍而重之的保管著,要在百年之後同屍身一起下葬的那件東西,正是在這場大火之中徹底遺失了。雖然蘇仁本人對此並不太在乎,他一直都認為,若真有轉世輪回,那自己也定然是要永遠被關押在十八層地獄的那一個。

正是這一件功勞,讓慕容鐸知道了蘇仁這個名字,十年來的榮寵,每一步都披荊斬棘,卻都比不過最初那一日的凶險。

慕容鐸這才丟下鞭子,又道:“你既然還想要這點體麵,就別浪費朕的時間,快些將太子交出來。”

蘇仁道:“臣做過的事,絕不推卸,可這莫須有的罪名,實在受不起。如果太子出事,最能得到好處的豈不是苗氏一族?微臣奉勸皇上,這事還是從慈寧宮入手調查,才不至於延誤了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