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1 / 2)

被腳步聲吵醒時, 蘇仁正靠在牆上打盹。

這二日來,他都幾乎未曾合眼。能做的,都在之前安排的妥妥當當,然而他仍是無法完全放心。

變數還是太多了。

來人是禦前侍衛統領鄭則,他鐵青著臉隔著牢門望向蘇仁道:“外頭變天了。”

蘇仁挑眉,“皇上駕崩了?”

鄭則眉頭幾乎皺成了個川字,回他道:“還沒有,但也差不多了,皇上昨日突發急病昏迷不醒, 太醫道他同苗皇貴妃乃是同一種病症,恐怕是沾染了屍毒而至,雖不致死但之後也醒不過來了。太後出來主持大局, 說此事乃是大公主同太子所為,如今二人畏罪潛逃, 需立刻緝拿。而國不可一日無君,要讓十皇子擇日登基, 而她垂簾聽政從旁輔佐。”

蘇仁眼中滿是譏諷:“明顯就是謀權篡位,文武百官就不管管嗎?上書沒用還可罷朝,再沒用大可以死諫,死一個不夠就可以十個百個,到時候看苗太後一人對著個空朝堂如何掌控天下。”

鄭則道:“死諫也得有人看才行, 如今宮門被太後的人控製住了,乾清宮同慈寧宮都不許外人入內。我自己還進得去外門,然而帶不了人手也是無用。”

蘇仁點了點頭道:“她倒是聰明, 群情激憤時不論說什麼都是越抹越黑,等他們的一腔熱血涼了,時間久了自然能轉圜回來拜新主子了——所以你來找我是要做什麼?”

“當然是趁著熱血未涼,找出太子的下落,匡扶正統。這事蘇廠督若是出了力,將功折罪,想必新帝也不會非殺你不可了。”

慕容鐸賜蘇仁死罪,用的不是謀害太子的名頭,所以鄭則也隻道他是權勢過大,被主上忌憚,才會落得如此地步。

蘇仁仍是不動,隻道:“太子的下落,本督當真不知,但要對付苗太後,卻不是個難題。”

鄭則斂目沉思,片刻後點頭道,:“好罷,事不宜遲,若是到明日早朝詔書一頒布出去,怕是就要難以回轉了。”

說罷,便親自將牢門上的鎖打開。

蘇仁這才起身,緩緩走了出來,行至中途,隻見那早幾個時辰前還膽敢奚落自己的獄卒正自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蘇仁往他方向走去,同時道:“你且說說,是誰沒有幾個時辰好活了,嗯?”

那獄卒抖如篩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想要去抱蘇仁大腿,又因從前也聽說過他有潔癖,最討厭被不相幹的人碰到,便又不敢,停在了一個滑稽的姿勢,口中不斷求饒。

蘇仁根本不理睬他,轉身瞥了一眼一個跟在鄭則身後,身材瘦削的侍衛道: “不打算為他求個情麼?” A_C_T_D_D_J_Z_L

那侍衛原本一直低著頭,這時揚起臉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明亮眸子來,一開口卻是個嬌俏的女聲: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釁廠督大人,就算因此受了什麼罰,也是咎由自取,若我每日就給這樣的人求情,豈不是要累死。”

那日她自暗道出了廠督府之後,那頭早有人來接應,那人車夫打扮,正是負責每半月一次來城內采買必須之物的光明寺雜役。

佛寺本不該需要這些世俗之物,奈何光明寺內留宿的達官貴人太多,其中也包括許多女眷,所以總不能過於寒酸了。

抵達之後,陳青鸞問了那人蘇錦娘所在何處,那車夫態度十分恭敬,卻道:“督主之前特意吩咐過,不許讓夫人同姑奶奶見麵。”

陳青鸞繡眉一挑,又問道:“那他說沒說,倘若他這回死在牢裏了,接下來該如何做?”

那人未料她會說的這般直白,楞了一下,隨即道:“夫人,督主早就打點好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的。”

陳青鸞卻不饒他,“所以他並沒有準備後路?”

車夫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督公吩咐過,若他當真遇到了不測,便即刻送夫人出海……”

他偷眼看著陳青鸞的神色,隻聽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帶我去住的地方罷。”這才鬆了口氣,自去為陳青鸞安排住處不提。

這人雖然看著畢恭畢敬的,然而細節一應沒有講,雖然有些話本就不必說。

若真到了不得不逃的時候,隻怕意味著計劃敗落,滿盤皆輸。到那日她與蘇錦娘定然是要分頭逃走的,人數越多,危險就越大。他不叫自己見蘇錦娘,恐怕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心一軟,便直接將她也一道帶上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辜負了蘇仁的一番苦心,於是便在光明寺中住下了,深居簡出,十分謹慎。

然而就在第三日晌午,來給她送飯的僧人發現,屋內空空如也,竟是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偷偷溜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