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十二幅畫 長相憶(二)(2 / 3)

晉蝶想,或許是因為喝醉了,也或許是因為逸疏終於願意為她打開心扉了。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一個男人原來可以把女人寵愛到這種程度。心中的不安總算消散,她蜷縮在逸疏的懷中默默流淚,隻覺得自己能這樣愛著一個人,愛得如此沒有保留,此生此世,也再沒了任何遺憾。

一個月後,羲嵐與子簫相約在禪月湖遊玩。

這兩年子簫府上多了個前來學畫的姑娘,二人朝夕相處,頗為投緣,好事將近的消息也傳了出來。這回他也把這姑娘帶到了禪月湖。見了羲嵐,她笑得是溫婉,眉宇間卻有一股仙界罕見的堅毅妖嬈之氣:“北落仙子,幸會。小女子花青媚。”嘴上自稱“小女子”,卻沒一丁點兒謙卑之意,反倒有一股女皇帝的腔調。

羲嵐早知道了她的身份,但還是配合子簫繼續演戲:“青寐?這不跟‘血眼琴魔’的名字一樣麼?”

青寐笑道:“是嫵媚的媚。小女子出生時花開得正好,家父題詩‘飄花散香媚青天’,便有了現在的名字。”

他們仨人去攤鋪上買果品案酒。子簫看中其中一樣,說這是青寐喜歡吃的,伸手欲拿。青寐輕輕按住他的手背道:“不必顧慮我,挑你喜歡的便好。”子簫看了看她的手,又將視線挪到了她的眼眸,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青寐卻似沒有看見他的目光,自行取了三塊子簫喜歡的仙杏酥。子簫的目光隨著她轉動,卻始終不語一言。

他倆之間開滿了無形的粉色花朵,真是十裏外都能聞到的愛情。作為一個旁觀者,羲嵐的雞皮疙瘩都快立起來了。想想自己與逸疏曾經也這樣惡心人,她覺得可以理解。隻是外人或許看不出來,她卻能深刻感覺到子簫陷得有多深。子簫口口聲聲說他不會掉以輕心,可這樣下去,最後待真相揭穿,他得經曆怎樣的剜心刻骨之痛?

隨後,青寐坐在楓樹下準備點心,羲嵐與子簫去攤鋪處買了些風箏骨架。羲嵐在湖邊鋪下絹素,讓子簫在上麵作畫。是時八月十五湖水平,山紅波碧混太清。萬壑千岩中,翩翩行舟無數;秋景蕭疏處,片片楓樹啼淚。眨眼間,子簫便繪出一幅《禪月湖秋意圖》,那生機勃勃的筆觸,比眼前景色還要動人上那麼幾分。羲嵐最喜歡與他搭夥兒搞書畫,還不待他擱筆,她已提筆蘸墨,即興在旁題了一首詩:

血色羅襦落葉丹,花旌影墜月湖邊。

回頭蓼色傾城處,卻是娥眉攏紙鳶。

北落仙子

二人幾乎同時停筆,相視一笑,待墨幹去,以法術把絹素粘在了風箏骨架上。羲嵐心情大好,讓子簫再畫一幅自己放風箏的畫,帶婢女拎著風箏放起來。她放風箏水平不行,半晌才把風箏勉強拉到半空,又不肯用法術輔助,心中早已叫了一萬聲救命,神態舉止還是滿滿的淡定。試了數十次,婢女總算把風箏拋了起來。羲嵐望著風箏,全神貫注地後退,不知不覺已退到了楓林邊,卻看見婢女齜牙咧嘴地看著她身後。難道退過頭了,要撞樹?正這麼想著,羲嵐真碰到了什麼上麵。但那觸感明顯不是樹,而是……

她正想回頭道歉,一雙手扶住她的雙臂。那雙手戴著白手套,手指修長而筆直,衣衫也是紫白色。正巧有金桂落在袍上,清香襲人,讓她的心跳停了一拍,手也抖了一下。她握緊線軸,躲開那人的懷抱,低下頭平定氣息,抬頭笑道:“正是月湖好風物,紅楓時節又逢君。我倆可真是有緣,連在此地都能撞見,你說是不是呀,夫君?”

“夫君?”逸疏輕揚嘴角,卻無笑意,“我可消受不起如此聰明的夫人,連風箏都放得如此出神入化。”

羲嵐沿著線軸望去,風箏早已不知掉入了叢林哪個角落。她清了清嗓子,尷尬地轉動線軸,風箏卻被卡在枝丫上,如何也拽不動。逸疏伸手朝裏麵指了一下,一道碧光在林中閃過,風箏緩緩升入空中。他朝自己的方向抬了抬食指和中指,風箏便順勢飛過來,落入他的手中。他看了一眼皺巴巴的風箏,眼睛細微眯了一下,抬頭果真看見子簫在不遠處作畫。他道:“子簫兄的畫一寸千金,你便給弄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