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3)

正思索間, 燈滅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喬徹反應敏銳, 猜到邵淇一定是聽到那聲巨響,趁混亂中,偷偷將電閘關掉。

陡然的黑暗令他措手不及, 眼睛暫時無法適應;他往後退一步,仔細辨別方向。

剛才的那個櫥櫃……

他腳步極輕, 緩緩靠近。

卻聽見身後徐美茵爆發的哭聲,尖利, 崩潰。

她一雙瘦骨嶙峋的手在黑暗中亂抓,像是要擁抱“邵河”, 最後隻碰到一團空氣, 眼淚頓時如決堤一般,淒然道:“……河?”

“小河……”

“你又走了對嗎……”

喬徹眉心緊蹙,飛快拉開剛才抽屜, 拾起那幾張紙塞入口袋,聽到張龍他們逼近的腳步聲,他反應飛快, 隨手抄起隻花瓶往遠處一擲, 碎裂聲驚人, 也順利吸引到對方注意。

趁此時機, 喬徹矮下身體,悄悄摸索到門口。

到了門邊,撞上一雙黑亮的眸子, 他舒口氣,聽見邵淇壓得極低的聲音,“你沒事吧?”

喬徹搖頭,剛要回握她柔軟的小手,身後的哭泣聲卻愈發尖銳,他背脊一僵,終是於心不忍,扭頭看了一眼。

今夜有雪,月色昏沉,從窗外淡淡灑下。

徐美茵跪在地上,像一隻破爛布娃娃,頭發淩亂不堪,雙臂抱胸,低聲啜泣。

她以為他回來了。

可是沒有。

——他又消失了,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她有一種感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想到這兒,徐美茵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用胳膊把桌上、櫃子上的東西狠狠往地下掃。

有什麼還能比愛人的再次離開更令人絕望?

她雙眸無神,空洞,哀怨,拿起花瓶的碎片,往腕間割。

張龍他們急急地去阻攔。

“你們別過來!”腕間已沁出血絲,她抽泣道,“你回來好嗎?別生我氣了……”

喬徹動作僵住,看向邵淇,抿緊嘴唇。

邵淇視線繞過他,落在可憐的女孩身上。

她看得出來,徐美茵在找“邵河”。

“小淇。”喬徹回頭看了眼,攥了下她的手,像是下定決心:“我現在沒法跟你走。”

邵淇微微一愣,但還是理解地點點頭。

“邵河”要是走了,徐美茵可能就不活了。

喬徹盯了她幾秒,想說很多話,卻一時都來不及說。

徐美茵到底是他的親人。

她在這邊自殘,他實在沒法這樣子離開,雖然她……但他良心上過不去。

而且,除了“邵河”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剛才徐美茵怪異的舉動。

喬徹摸摸口袋裏的紙,想到昨天看到胖子手上的棕色痕跡,某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

他必須要確認,不能出錯。

喬徹眸中有深深愧疚,長話短說:“明天飛紐約的第一趟航班,你們在機場附近等我,我應該就能確定。”他一頓,道:“最好讓人守著blood和醫院。”

“你快走。”

邵淇雖然不明白,但看著他肅然的神色,還是點了點頭。

出入這裏對她來說並不難,確認他沒事,她也就安心許多。

邵淇貓著腰匆匆離開。

走到樓梯間,邵淇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徐美茵。

見到她這幅悔恨絕望的模樣,她心底,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

喬徹靜靜走回去。

人的肉眼已經適應了黑暗,徐美茵看到“邵河”重新出現,“當啷”一聲扔掉自殘的碎片,又哭又笑,“小河……”

幾分鍾後,燈亮了。

一切都恢複了原先模樣。

張龍見喬徹這麼好機會竟沒逃跑,仍站在這裏,也很是吃驚,不由稍稍放鬆警惕。

喬徹並沒搭理他,任瘋瘋癲癲的徐美茵拉著自己。

他神色鬆動,時不時應她一句。

張龍看著,又有點理解,他一直都知道喬徹身世,也知道喬徹在沒認識那女的之前,一直都非常孝順,最重視的就是親情。

“張龍。”喬徹忽然問:“你給那醫生打電話了麼?”

張龍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頭。

喬徹道:“他什麼時候來?”

“一兩個小時。”

徐美茵見“邵河”不理自己,同別人說話,又嚶嚶鬧了起來。

喬徹歎口氣:“美茵姐這個狀態真的不行,你們能否允許——讓我同她單獨談下。”

“她當我是邵河。”

見張龍臉色沉下,他攤了攤手,笑了,“你們就在門口守著,我還能跑了不成。”

張龍想到剛才,躊躇半刻,道:“行。”

他語氣比先前和緩,卻帶著一絲警告, “少爺,有什麼事一定吩咐我們。”

起居室裏沒了人,隻剩下美茵的哭聲。

喬徹看向她,“別哭了。”

“你不生我氣了麼?”她止了淚,怯怯看他,“小河,你不走了嗎?”

喬徹點頭。

徐美茵這才止住哭聲,眼眶紅紅的。

喬徹給她遞來張衛生紙,讓她擦淚。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幾張金色銀色的紙。

徐美茵臉色微變,盯著他手上的紙,“這不是我的,我沒有……”

他細細盯著她的神色,聲音溫和,“我知道。”

喬徹蹲下,拾起剛才“龍舟”掉下來的那顆銀色寶珠。他手指輕微發顫,把那顆晶瑩的寶珠包在銀色的錫箔紙裏,裹好,最後包上那層金色的紙。

“美茵姐。”

他緩緩地攤開手掌,裏麵赫然是一顆包裝完好的費列羅巧克力,“你還要這個麼。”

徐美茵瞳仁放大,緊接著退了兩步,她死死盯著他手裏的“費列羅”,眼神又恐懼又渴望。

果然如此。

她這幅神情,再次印證了他剛才的大膽猜測。

他們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生產毒·品,肯定是通過生產某種東西來掩蓋,但可以掩蓋的廠子太多了,不可能一一排查,警方很難下手。

喬徹低頭看著手上的費列羅。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們是生產巧克力。

看貨時胖子要拿貨要拿半個多小時,因為胖子並不是百分百信任他,所以要把這些費列羅包裝紙一一剝開,隻給他看“小銀球”。

喬徹想到他手上一擦就掉的棕色汙漬,他想,很可能在那些結晶體外麵,確確實實包裹著一層巧克力。

這種包裝,如果再配上完整的禮盒,基本上可以以假亂真,過安檢也好,尋常攜帶也好,很難令人起疑。

再加上徐美茵先前態度,現在的眼神,喬徹更是百分百確定。

他順著往下想,

出事那一天,徐美茵應該就是帶邵河來這裏。

這裏處於人煙稀少的開發區,環境靜謐清幽,除此之外,這裏有精致漂亮的冰壺,舒適寬敞的起居室,以及滿滿一抽屜的毒·品。

後來,她應該一直都想回來看看。

但徐平山一直管得極嚴,現在他人在醫院,她終於有了機會。

卻沒想到,她朝思暮想的“邵河”,真的回來了。

喬徹心情複雜,看向徐美茵。

半晌,他合起掌心,“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碰這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