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人,忍耐了二十多年,細心籌劃了這麼久,甚至能把自己的命都算進去。
陳冰時隻是覺得諷刺,他算計了這麼久,竟然都被鹿萍利用了起來,更恐怖的是,他即便是被她利用了,卻依然覺得不後悔。
不後悔親自帶去了那兩瓶安眠藥,看著她歇斯底裏地扔掉一瓶,然後再遞上另外一瓶。
鹿萍因為吃了他帶去的藥死了,卻留給了他一條遺書屬性的訊息,將這份隱匿了二十多年的仇恨告訴了陳冰時,借他的口來傳遞。
從頭到尾被利用了個徹底。
但是陳冰時卻因為她的死,而覺得一切都解脫了。
年少時的感情那麼純真而清淡,臨近而立之年,剩下的也隻有執念,無論是愛還是恨,其實早就變得稀薄不已了。
而這份執念在鹿萍離開人世後,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顧盼升聽著他說的話,看著站在辦公桌前的陳冰時,然後反問他:“條件是什麼。”
陳冰時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他,看來鹿呦呦在他心裏的分量,真的是不可估量,竟然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就饒了他的命。
畢竟,如果陳冰時肯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鹿呦呦,那麼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厚了。
鹿呦呦在意的無非是鹿萍的死,因為鹿萍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與她一起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無法磨滅鹿萍在她心裏的分量,因為她是“母親”。
可是,如果鹿萍的這些消息公之於眾,她就不再有“母親”的資格,她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瘋女人,一切的母愛都是偽裝和手段,鹿呦呦於她,隻是複仇的工具,而不是女兒。
但是……
這些事情如果真的告訴了鹿呦呦,她真的能接受得了麼?
一個從小接受著“樂觀麵對世界,善意對待他人”這樣的教育成長起來的女孩,真的能接受這樣的真相嗎?
鹿萍的形象一旦崩塌,她會怎麼想?她生命裏遇到的每一個人,除了顧靈耶之外,都不是好人。
顧盼升也顧慮過這個事情,但是,能夠讓鹿呦呦對他解開心結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是毒/品一樣的誘惑,他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鹿呦呦能夠毫無芥蒂地和他在一起。
所以,無論陳冰時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他都會答應。
“我想和靈耶結婚。”
陳冰時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顧盼升沒有說話,既不同意、但也沒有馬上反對,他眸色漸沉,似乎在思考著怎麼讓顧靈耶同意這樁婚事,如果她不同意的話,他該用什麼樣的手段讓她嫁過去。
然而,就在他思考這件事的時候,顧靈耶突然推門進來了。
秘書站在她的後麵,臉色煞白,生怕自己被顧盼升炒了。
她顫顫巍巍地解釋道:“顧總……我……對不起!”
顧盼升示意她離開,秘書也十分有眼力地迅速離開了。
顧靈耶沉著臉走進辦公室,她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冰涼。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最終的真相。
她喜歡的男人,親手將安眠藥遞給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卻要把她嫁給這樣的人;而最愛她的母親,竟然和她沒有半分血緣關係。
……
這一晚,顧盼升涉足了三年未曾踏入的那家夜店。
他陪著陳冰時喝了很多酒,一直到淩晨才回去。
顧盼升剛剛出差回來,本想一下飛機就趕回別墅看鹿呦呦,半路卻被陳冰時截住,然後又和他一起喝酒,喝到了這麼晚。
高濃度的酒精侵染了他的大腦,回到別墅的時候,他已經有些暈得看不清東西了。
可是從門口到鹿呦呦臥室的這段路,他每晚都會摸著黑走,這一次自然也順利地走了過去。
他推開門,看到女孩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月亮。
自從她穿上了他的襯衫之後,白天就羞於拉開窗簾,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把窗戶露出來,看看外麵的月光。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忍不住去摸她的臉,去吻她的唇,修長的手指繞著她柔軟烏黑的長發,卷出一個又一個柔美的弧度。
很快了……很快他們就能在一起了……
隻要陳冰時把鹿萍的事情告訴她,她就不會再怨他,也不會再離開他了。
她對他是有一點點喜歡的,如果沒有鹿萍的死,他們是能順利在一起的。
既然這樣,那他提前嚐一點甜頭也是可以的吧。
他忍了太久太久,近在咫尺卻不能觸碰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於是,他將一柄雕飾著精致花紋的大/馬/士/革/刀放在她手裏。
“呦呦,除非今晚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而溫柔地說著這樣欺負人的話,明知她一直都是個好孩子、是個好人,根本不敢殺人,卻裝作大方的樣子,把主動權交在了她的手裏,把自己的命交在了她的手裏。
他去吻她的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還帶著沐浴乳的馨香。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就算真的被她一刀捅死,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