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庭審季慕粼停下了腳步，扭頭對著那個義憤填膺的記者微微一笑。她的妝容打扮正好，這麼一笑之下，眉眼頓時如同溫暖的春水一般，一圈圈明媚地蕩漾開去。
年輕的記者愣了一下，隱約紅了紅臉皮。
他想要給季慕粼一個下馬威，此刻卻反而看著她失了神。
季慕粼湊近對方的話筒，淡定自若地回答：“我是一名辯護律師。對我來說，委托人就是我的一切。是的，我比誰都更加相信，祁一辰是無辜的。而我要做的，就是還他一個清白。”
這幾句話沒有任何誇大的辭藻，簡簡單單的也不至於抑揚頓挫慷慨激昂，但偏偏從季慕粼口中說出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氣勢，讓四周原本蠢蠢欲動的媒體們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季慕粼這才重新轉過身去對祁一辰微微一笑：“走吧。”
兩人的動作一氣嗬成，誰都沒有辦法在他們之間生出間隙來。在法庭外，他們果然遇到了祁一清。和之前比起來，今天的祁一清顯得更加怡然自得：“哥哥，祝你好運。”
祁一辰眯眼冷笑一聲，說道：“借你吉言。不過，有季律師這樣優秀的辯護人在，我本來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祁一清冷冷說：“哥哥倒是不怕晚上做惡夢麼？”
祁一辰微微一笑：“有什麼好做噩夢的？人又不是我殺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可真是擔心得太多了。”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裏吵起來，影響多不好。”季慕粼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抬手在祁一辰腰間輕輕一推，“先進去，我和二少爺有幾句話要說。”
祁一辰微微一笑，留下一句“不要讓我等太久”，便順從地隨著保釋官走進了法庭內。
祁一清收回了視線，這才好好開始打量季慕粼。此前匆匆一麵，祁一清並沒有在她身上花費太多的注意力。在他看來祁一辰死定了，可是偏偏，那一天他卻從鼎安紅顏那裏聽到了讓他心驚肉跳的消息。
他知道祁一辰當時醒來，但是也可以肯定祁一辰應該沒有察覺自己的身份。可是季慕粼憑什麼如此篤定地說自己有本事查到真正的凶手？
還是說，她隻是在虛張聲勢呢？
祁一清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笑著說：“我這個紈絝不羈的哥哥倒是很聽季律師的話。”
季慕粼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畢竟他的未來捏在我的手裏麼。換成是我也會很聽話，對吧？”
這一語雙關的話又一次聽得祁一清心頭一震。他幾乎不敢直視季慕粼了。她黑曜石一般好看明亮的瞳孔似乎能夠輕而易舉地看穿他心底所有黑暗的秘密。
即便如此，祁一清還是抱有僥幸的。當時的事情的確是他一時計上心頭，但是之後的善後工作他做得非常好，就連他的父親都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真正惹出禍來的人是他這個一直乖巧能幹的二兒子。
祁一清就這麼安慰著自己，卻不知道他的表情變化全都被季慕粼看在了眼裏。
季慕粼從業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她從小就在檢察院跟著自己的父親耳濡目染：說一句托大的話，一個人有罪還是無罪她看一眼就知道了，剩下的就隻有收集證據而已。
“如果二少爺沒有其他的話要說，我就先進去了。”季慕粼禮貌地向他告別，然後轉身走進了法庭之中。
她在祁一辰身旁坐下，用微小得隻有他們兩人看得見的幅度點了點頭。
祁一辰心中一喜，但季慕粼立刻說道：“有結論不代表有足夠的證據。你不要著急，看我一步步慢慢來。你現在臉上如果露出欣喜的表情，後麵旁聽席上的陪審團可就要覺得不高興了。”
祁一辰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隻覺得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的身體，仿佛恨不得在自己的背脊上刺下殺人犯三個字。
季慕粼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就低下頭裝睡。陪審團麼，都是這樣的。尤其你的背景那麼不凡，仇富心理誰人沒有？”
祁一辰微微一笑：“季律師倒是見怪不怪了？”
“當然。”季慕粼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鄙夷，“愚民和暴民本質上是一樣的。他們隨時隨地可以厚顏無恥地改變風向落井下石，不知道逼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季慕粼說到這裏，隱約有一些咬牙切齒。祁一辰在她的眼中看到一抹戾氣，沒來由的覺得心疼，於是連忙順著她的話題道：“但那樣的人隻要利用得好，就是刺向別人的刀子。”
“是啊。”季慕粼果然展演一笑，得意洋洋胸有成竹的表情別提多好看了，“你放心，有我罩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