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深夜。
燕京的許多人已經入睡了,街上一片寂靜,除了七公子府。
楚祁嶽身著一件百草霜的長曲裾,頭上簡單盤了一個發髻,並沒有戴玉冠等華麗之物,然而氣質出類拔萃的他,站在院中漫天星辰下,看著倒是有翩翩欲仙之感。
此次去周國與楚國邊境,不宜興師動眾,所以眾人都是分批去的,身為領帥,自己當然要身先士卒,第一個到,所以選在深夜出發,原本範宇是要今天跟著一起去的,作為七公子身邊最為忠心的一個謀士,無論何時何地,盡心竭力方是正理。
然而,楚祁嶽想著範宇年齡已經大了,更何況他的家人都在燕京中,這一路舟馬勞頓,實在不忍心讓範宇經曆這些,自己初次上戰場,軍中的人,父王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可信的人,倒是在這燕京中,楚祁峰還在背後看著自己,為了保險起見,楚祁嶽就把範宇留在燕京中看守。
自己母親最近身體也不大好,好在之前在楚王身邊留了幾個美人在,不至於讓那個綠珠夫人在宮中獨占鼇頭,範宇在燕京自己還放心些,若是有什麼事,也好幫自己拿定主意。
“公子此行多多保重,屬下年事已高,不能隨行左右,實在是愧對家主。”範宇不無感慨的說道,自從前兩年楚祁嶽外公過世後,可以說,楚祁嶽母家門下的地方豪紳以及朝中勢力就全部歸於楚祁嶽手下了,自己多年來一直忠於楚祁嶽的外公,如今小主人第一次上戰場,自己卻不能隨行,一時間難免羞愧。
“範先生不必多禮,有陸豐在,不必為我的安全擔心,倒是範先生獨自在燕京中為我效力,還請千萬小心才好。”楚祁嶽騎在馬上,看著麵前這個把自己從小教到大的老師,由衷的說道。
陸豐是從小陪著楚祁嶽一起習武的護衛,武功高強,即使是比起元洵,也不會差的太多。
“這是屬下分內之事,公子不必憂心。”說完,見出發在即,於是深深行了一禮。
楚祁嶽見此,也在馬上回了一禮,然後一動馬韁,帶領隨從頭也不回的出發了。
楚祁峰此時也沒有入睡,正在燈下練字,聽了下屬說楚祁嶽已經出發,也是神色如常,不見半分波瀾。
“主上,之前咱們暗殺七公子就失敗了,這次要不要在路上?”那跪在地上的下屬小心的問著。
“不必,如今軍令已下,主將出了意外則軍心不穩,兩國交戰,不宜內鬥。”說完一揮手,讓那人下去。
“主上胸中格局,真是尋常人難以比擬。”從外麵剛進來的車翼由衷說著,“不過恐怕七公子,未必會念您的情。”
“不需要他念我什麼情,現在不殺他是需要他打敗周國,我畢竟娶了周國的公主,這一仗,又不會直接滅了周國,我還是先回避一下比較好。”楚祁峰笑了一下,說道。
“打敗周國?主上認為,楚祁嶽第一次出征,就是必勝無疑嗎?”車翼對此有些不屑,他們這些護衛都是從小和公子們一起長大,對於楚祁嶽,他也是十分熟稔的,要說武功,在戰場上以一當十也足夠了,但是身為統帥,恐怕僅僅是武功高不足以啊。
“贏不贏,他都要贏,如今趙國與魏國交戰在即,周國得不到趙國什麼幫助,趁著這個好時機,好好地從周國身上咬下來一塊肉才是正經,楚國壯大,咱們才有底氣,至於老七,他在軍中的威望若是想要達到我這樣的地步,恐怕這一場仗就是贏了也未必夠,所以咱們不必杞人憂天。”
說到這裏,楚祁峰接過車翼手中的書信,認真的看了起來,那是之前派去調查元洵在趙國事跡的探子傳回來的。
車翼看楚祁峰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古怪起來,難以形容那種神情,看完以後隻見楚祁峰雙唇緊抿,凝神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又大笑出聲,車翼嚇了一跳,還當是看見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正要接過來看,結果,楚祁峰就著雲紋銅油燈的火,直接一把火燒了這信。
“傳回來的應該不止是書信吧?”楚祁峰突然說道。
車翼被剛才楚祁峰一連串的反應已經驚呆了,聽到問話,才回了神:“不止,還有一包袱的東西,已經給您收起來了。”
“那好,那些東西都收進庫房,嚴加看管,除了我,誰也不許動。”楚祁峰麵色清冷的說著,“有朝一日,這些東西,能讓楚泯南,我的好弟弟,死無全屍之地!”
話說到最後,已經隱隱有咬牙切齒的狠意。
趙國,江夏。
馮剛現在是十分的鬱悶,前兩日的晚宴過後,自己一直以為,元洵肯定會把芊芊送來自己府上,誰知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許久,也不見人過來,這樣的事,自己也不好追問。
恰巧此時江夏侯李峰府上來人,說是自家侯爺和鎮北將軍都在府上商議此次與魏交戰的事宜,請都尉也過去一同商議,這事自己的確應該在場,於是在小妾服侍自己換了行裝之後,就隨來人去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