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救援來得很快。

靜王殿下的命當然遠比那些物資重要得多,而那些劫匪得了物資也不會要死要活,非拚殺到底不可,兼之他也並沒有逃很遠,因此當晚方彧就被安安全全地送到了倉平。

整個過程當中方彧都沒有醒來過,甚至之後處理傷口也沒能讓他清醒一下,睿平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直到倦極,倒在一旁。

朦朧了不多一會兒,他被手中的微動驚醒,隨即欣慰地看向了方彧黑亮的雙眼,一疊聲地詢問:“你什麼時候醒的?傷口疼得怎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餓!”

方彧幽幽地吐出了一個字,答案跟問題風馬牛不相及卻相當的迫切——先前那可都是體力勞動,疼痛也相當能消耗能量,這會兒傷口疼還好說,胃疼得他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睿平聞言莞爾:“知道你會餓,讓他們一直幫你熱著粥呢,預備著你隨時能吃上。”

這話說著,他已經不再指望方彧自己能回答什麼了,自覺地上下其手,將方彧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確定傷口沒有裂開,沒有再流血,這才吩咐人端了粥進來,

文火熬出來的魚粥香氣撲鼻,睿平扶方彧在床上斜坐好,親手執了湯匙,一匙一匙地喂。

“那什麼……”

方彧感覺有點別扭:“我自己吃吧,又沒傷到手。”

“但是傷到肩膀了。”

睿平溫和,但不容置疑地反駁道。

方彧一想也是,雖然以他的武學能力可以保證喝粥的時候絕不晃動一點肩膀,但肩部總還是要受力的,會痛,也就不逞強了,乖乖在睿平手上喝了整兩碗,直到肚子變得實實在在的,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得說這魚粥的味道的確不錯,乃是他穿越以來從沒吃到過的,南水不愧是魚米之地,京城繁華,但總歸在北邊,水產方麵遠不及南邊發達,食材方麵,總在各種肉類以及幹貨上打轉。所以,就為這麼好吃的水產,也得把南水的災賑好,讓南水人民重新過上幸福安定的日子才是!

至於自己從來沒幹過這活,會不會什麼的……總之流程物資都是既定的,他該怎麼行事就怎麼行事就是,他要注意的隻是保證物資的安全,以及別被某些貪官中飽私囊了就行。

想來元隆帝也是因為這個才特意把自己兒子派來的,務必要讓救災物資落到實處。

方彧默默地思忖著這些,睿平早又幫他擦了臉和手,接著解開了裏衣。

先是胸膛,接著繞到了脖子後麵,溫暖濕潤的布巾一寸寸擦過去,一直擦到腰上的癢癢肉,感到了微微的酥麻,方彧才突然反應過來,正在給自己擦身,包括剛才親自動手給自己喂粥的不是他習慣了的方毫、方墨,也不是靜王府的任何一個仆從,而是堂堂靜王殿下——這可是皇室之尊,這可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

並且自從自己醒過來之後,就沒感到過一點黏膩,而明明先前因為累又因為痛,自己曾流過一身的汗,按道理現在會很不舒服的。

所以之前他就幫自己擦過了,就像現在這樣?

這真是……相當的體貼細致了!

方彧有那麼一瞬,分外地受寵若驚,分外地複雜。

不過瞬間他又安之若素了——此刻他肩膀和腰都還在深深痛著,睿平卻分毫無傷,這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自己享受這點照顧算得了什麼?

再加上穿越過來這麼久,方彧早就被服侍慣了,一開始在沒想到睿平的身份前他甚至沒感到任何違和,此刻心安理得,也就立刻就恢複了平常,心裏頭轉而倒惦念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相較上次去景和寺路上的錦上添花,這次無疑可以稱之為雪中送炭,有這麼大個人情在前麵,睿平應該不太好意思為難他什麼了吧?

雖然先前其實也沒為難過,但他有所不滿有所企圖的態度還是很明顯的,經過這次他們也許可以換個模式,真正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好基友,搭夥過點平和安心的日子?

就像老太太暗示的那樣,讓他體會到自己在別的地方的好處,而不僅僅局限於後院內宅。

但這話不好現在說,不然就成了挾恩圖報了。

雖然本質上就是這樣沒錯,但怎麼也要解決得委婉一點,太迫切了容易讓睿平反感不是?

再者眼下最迫切的也不是這個,因此方彧隻將這個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下,就問起那件頂頂要緊的事情來:“物資沒損失吧?”

“沒有。”

睿平幫他擦拭幹淨最後一小塊皮膚,戀戀不舍地幫他合攏衣服又拉好了被子,款款地回答,心中充滿了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