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的聲音哽咽，眼淚從眼角滑落。程老太從兜裏拿出手絹擦了擦女兒臉上的淚，眼裏也是不忍心。失去老伴的痛，她也銘記在心。老伴剛走的那些日子，她幾乎是日日以淚洗麵。醫生都說，再哭就哭瞎了雙眼了。
老伴托夢給她，說心疼。於是，這淚啊，才慢慢流盡。這幾年已經不哭了，堅持鍛煉身體，她想看著外孫女都得到幸福，快快樂樂的。順便啊，她也能攢著退休工資給孩子們。
拍拍女兒的背，程老太哽咽：“你是怕，小崢大諾諾十歲，有一天會先離開她，怕諾諾一個人孤單，是不是？”
“媽——”程瑛情緒很激動，她顫抖的抓住程老太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不是不支持師生戀，也不是真的對年齡差距大的有反對之心。隻是怕有一天，男人先女人一步走，漫漫人生路上該有多孤單。我嚐了這滋味二十年了，我不想我女兒也這樣。哪怕找個大三歲大五歲的，多陪著我女兒，都沒問題。雖說有子女相伴，可總歸還是想丈夫疼著。那個人，誰都替代不了的。”
程諾紅了眼睛，趴在秦崢懷裏哭。
媽媽不是不支持她和秦崢在一起，隻是怕有一天秦崢變老變醜，沒人照顧她，怕秦崢先她一步離去，她會在這個世上孤單。
秦崢揉揉程諾的發，神情認真道：“我一定不會先你一步離去。”
程諾揉眼淚，“可世間難逃命運，我們又不知道命數是怎麼寫的。”
秦崢擦去程諾眼角的淚，溫柔的說：“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每一天才會更有意義，更被我們珍惜。”
齊子軒早就聽到這哭泣聲了，他做完菜從廚房出來，咧著嘴笑，“開心的日子，大家都不要想那麼多，先吃飯吧。我掌勺的時候不多啊。”
晚飯吃的很安靜，偶爾還能聽到抽泣聲。齊子軒充分展示了他調節氣氛的能力，秦崢時不時的說兩句，給程瑛和程老太夾菜。
母女多年的心結解開了，程諾也知道母親究竟在意的是什麼，她深深吸氣，在送走了齊子軒和秦崢後，敲程瑛的房門。
程老太在客房睡下了，所以這會兒和程瑛聊天也是方便的。
程諾走到程瑛身邊，抓著她的手，輕輕的喊，“媽媽，你和我聊聊吧。”
程諾看著媽媽躺在床上，眼圈有點紅。她抽了抽鼻子，“媽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媽媽，我之前說重話了你千萬不要怪我。我去南京騙了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愛阿崢很愛。他不僅僅是我的老師，還是我遊戲裏的師傅。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很多話很多事和他說，我會很安心很安心的。我不怕他大我十歲，先有一天離我而去。我怕的是，我們來不及相愛，沒有時間去愛。”
這世上有很多遺憾的事，我不怕你拒絕我，我怕我和你有遺憾，遺憾比拒絕更可怕。
我不怕你不愛我，我怕的是我不能說出我對你的愛，我們錯過。
而對於程諾而言，最怕的是來不及和秦崢相愛。人生短短數十載，她已經錯過了三十年，剩下的，一點都不想錯過了。
“媽媽，你忘不了爸爸，那是因為你們相愛過，感情太深太深了。雖然離別很殘忍，不過也是早晚之分。如果我不能和阿崢在一起，媽媽你去想一想，這對於我又有多殘忍？我連和他相愛的權利都沒有，連生死白首的權利都沒有，我又該多孤單？”
“你總覺得我是個小孩子，偶爾，我也這麼想。可是現在，我在阿崢身邊才會這麼想。有這麼一個人不遺餘力的去寵著我，愛著我，我憑什麼不和他相愛？努力變得更優秀更成熟，變得足以和他匹配，這是最幸福的事，如今我在經曆著。隻因為那個人是秦崢。”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媽媽，你成全的會是你女兒最大的幸福。”
程諾眨巴眨巴眼睛，程瑛一言不發的樣子，她膽怯了，委屈了，可神情依舊倔強，不忍也不願退縮。硬撐著，她就不信說不通媽媽。
愚公尚能感動上蒼，移走兩座山。那麼難得事情都能辦到，她又怎麼會怕感動不了媽媽呢？
程諾晃著母親的手，脫了鞋鑽母親被窩裏。
“媽媽，你答應我，考慮一下，成麼？”
程瑛扭過來臉，已是滿臉淚痕。她看著如此像她的程諾，終究是點了點頭。
她聲色哽咽，眼眶布了紅血絲，“諾諾，你讓我緩一緩，讓我想想，我終究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