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裏誰知壯士心,沙頭空照征人骨。
“ 拉大鋸,扯大鋸, 姥姥家門前唱大戲, 接姑娘,喚女婿,小外甥,也要去, 枕什麼,枕刷帚, 蓋什麼,蓋抹布,吃什麼,熬土豆塊兒,把小外甥肚子撐兩半兒.......”
我看著阿嫂輕輕的念著東北的童謠,望著她懷裏已經安然睡去的源源,我聽著那一字一句伴隨我整整童年光陰的那熟悉的童謠,想著已經遠離了我千裏的錦州城。
阿蕭一直在火車上,拉著我的手,大大的眼睛,此時已經失去了神采,我隻能一直一直的回握住她的手,有那麼一瞬間希望著從我心上傳到她的手裏。
而自上車後,全家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甚至於滿車廂的人,都是滿車廂的愁容與沉寂。
“阿笙,給。”說話間,阿叔已經走到了我跟前,一手摸著我的頭,一手裏拿著兩個玉米麵的饅頭,示意我拿著遞給阿蕭一個。
我看著曾經滿身清雅文俊的阿叔,如今卻雙眼發紅,額前的發也不知是被人擠的亂了,還是被迎著一路的秋風吹散開了,總之一臉的狼狽與憔悴,這才從錦州城裏走了兩天一夜多而已,已然成了這番模樣。
我接過饅頭說道“阿叔,你也吃點吧,我們不會生病的,你也要去支撐著家裏啊”
頓了頓我又急著說道“阿叔,火車車程都走了一半了,可家裏的阿爹他們都沒有吃什麼,這樣下去會累出病的”
阿叔看著我,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頭說道“阿笙,你放心,家裏有阿叔照看著那,不會出意外的,一會我就讓他們吃點東西,”
我點了點頭。阿叔又看了看我旁邊的阿蕭說道“再和你阿姐再好好的親親,不多時候,就要分開了,”
“恩,阿叔我會的”阿蕭眼裏含著淚卻堅定的說道。
“阿笙啊,你長大了,真好啊,越來越懂事了,莫哭,莫悲傷啊,這並不是我們的錯,如今鐵蹄來征討著我們,你二哥已經去了前線為國為家而戰,你去了上海後,一定要發奮讀書,日後為國效力啊!”阿叔看著我一字一句的教導著說道。
我點點頭,抹了一把早已被秋風吹幹了的淚,把手裏的一個饅頭分給了一旁的阿蕭後,一直看著阿叔走了過去的背影,像一座大山,穩穩的安在我的心裏,很踏實。
而我曾幾何時時的所有心思都是為日後尋得良人而帶些許懵懂的期盼,但在今日之時起,就好像,生而不為男兒身,靈魂已然成了男兒誌。
不多時,倩倩走到了我和阿蕭這邊,看了一眼身旁阿嫂懷裏的源源後,對我說道“阿笙,爺爺說前麵就是北平了我們要下車了,去做另一個到上海的列車,你先準備好行李,我過會再來找你”
我點了點頭,一旁的阿蕭此時更是死死緊握著我的手,我看著阿蕭,眼裏強忍著的淚,豆大的滾燙著,流了下來。
“阿姐!”阿蕭帶著哭腔喊著道,隨即掛著滿臉的淚水,用她並不夠長,又瘦弱的雙臂一把抱住我,而我忍含著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心痛,所有離別在即想要說不完的叮囑.....
頃刻後我抹著把淚,蹲了下來對阿蕭說道“阿蕭,姐姐不在,你就要快快的長大,守護咱家,咱爹咱娘,家裏越來越需要你了,你不能再偷懶任性隨著自己的小心思了,從現在起,你就長大了,你長大了,就要擔起家裏的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