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一眼斑駁】(2 / 2)

阿蕭滿眼的淚,看著我重重的點著頭。

我回身看著我的阿娘,還在病中憔悴著的臉,看著我阿嫂和嬸子,滿臉淚痕,看著我的爺爺,姥爺,我的阿爹,我的阿叔,大哥,阿堂哥,眼裏含著的淚。

我看著,我的奶奶,我的姥姥,人老著,傷心難過的樣子,更讓看著的人,心裏發酸似的揪著痛。

都已經步入了遲暮之年,卻也要背著流離家園遠赴他鄉的沉重。

而此時此刻,這似乎並不足以是為我和倩倩此去上海求學而飽受分離之苦的傷心,更像是,自奉天淪陷後,家裏人對所有時態發展而發泄著的往日心中的無限悲嗆感。

言語的交彙怎能說出來自奉天的傷痛,來自東北三省的悲鳴呢!

一聲鋒利又些許帶著過梁餘音的轟隆隆的火車鳴笛聲打斷了家裏的沉浸悲痛,

“阿笙,走吧。”我阿爹一手拿著我的木箱子,一手拎著倩倩的。

“好”我應著聲說道。

“阿笙,一切盡在無言之中,你已懂得家裏的心”奔於下車之前時,阿叔耳邊的話的回音 印在我腦海裏。

我當然知道,家國存亡之際,唯有發奮讀書,盡我所能,為國出力。

而接下來,在周連轉往的平靜時間裏,我與倩倩在阿爹陪送之下,順利的到達了上海,並在規定的晚報道時間裏,順利的入讀了上海同濟大學,而期間,阿爹再未做任何停留休息,便直接去了南京。

臨別之時,我隻是看著不知何時已經雙鬢發白了頭的阿爹,強忍著淚,說不出的每一句話,皆咽在心裏。

而素來就不愛言語表達的阿爹,頭一次囑咐了那麼多的話,就好像舍不得說完一般。

入住女生宿舍的第一個夜裏,我在床上不斷的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但就是毫無睡意,片刻後,倩倩打開了燈,踮著腳,輕輕的走到我床邊,我順時掀開了被子,而她也默契的上到了床上,和我緊挨著摟著睡在一起。

這是我在上海第一個未安眠夜裏的,第一次心安,與那時在火車上看阿叔的背影有同一種感覺,很踏實。

此後無論多少歲月輪逢而過,都不能足以與那晚相比。

在漸續漸逝的時間裏,我們很快習慣了大學的規律,並每天為課程奔波,而我和倩倩還上了夜校的護士培訓班,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般,不動著聲色的存於大大小小的街道裏,存於人們的視線之中,但很快的,噩耗就向我僅有的幾個月裏的平靜生活撲來......

民國二十一年一月二日,

上海的申報早已經開始一條街挨著一條街的向人們宣布著這個對於我,對於倩倩,對我們一家子,甚至對於整個東北人民來說,就像血霎時被抽去了一樣,就像骨頭被擰碎般的消息,在迎合著新年的歡樂還未慶祝時,就當頭一棒的打在了四萬萬中國人的心裏,皆因為一個原因。

錦州城,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