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會跑到路上去淋雨?"歐彥西盡量壓抑住心底翻湧的澀然。
一想到,之前在路上遇到她那觸目驚心的畫麵,他心裏依舊覺得不寒而栗。
離謙胸口狠狠揪痛了下,纏在心尖上的那根鐵絲,又收緊了幾分,痛得讓他喘息起來。
見他這樣,歐彥西眉心蹙起來,"你們吵架了?"
離謙閉了閉眼,在醫院略有些幽暗的長廊,將那抹情緒深深斂藏住。
他幽幽的開口:"我讓她拿掉孩子。"
他的話,一下子刺激到了歐彥西,他臉色一變,陡然暴跳如雷,瞪大眼望著離謙,"你瘋了!你瘋了,是不是?那孩子是你的!!"
離謙緊閉眼皮顫抖了下,唇角略微蒼白。
"她的孩子,我不能要。"語氣,蒼涼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
"你知道,不是嗎?"離謙這才抬起眼來看著歐彥西,"你一直都清楚我有多恨她,多恨杜家的人。"
為了奪離家的家產,離家的人一個個被杜芳舞的母親除盡。
第一個,是最稚嫩的小離離。
他永遠忘不了他那可愛活潑的弟弟奄奄一息的拖著被砍斷的殘破身軀,一身襤褸的爬回離家院子裏的那一刻。
漫天刺目的血,從門口,一直蔓延到院子,充斥進離謙的眼球,將他的世界無情的激個粉碎。
那一刻,成了這三年來,他時時會憶起的噩夢——不願再去回想的噩夢
數十個傭人提著水桶,卻衝刷不走那院子裏的血,那仿佛是為紀念這些仇恨,而鐫刻在了那。
弟弟當場慘死,那一刻,太陽毒辣,他卻覺得冷得甚過太平間。
母親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當場被嚇到昏迷,再醒來已是神誌不清。從那以後,離家院子裏每晚都會有淒厲的哭聲傳出來,那是母親絕望的哭喊。
那樣的叫聲,煎熬著母親,煎熬著父親,也同樣煎熬著他
終於,在某一個夜晚,傭人不注意的時候,母親縱身從樓上躍了下去,從此解脫。
而他
若不是父親替他擋住了槍子,廢了的,就不單單是這雙腿。
從血泊中醒來時,唯一的親人——父親也已經沒有了知覺。
那時的他,隻覺得猛然墜進了地獄,跌得粉身碎骨。
手掌攤開,除了血,還是血其他的,已經什麼都沒有
關在房間裏,拖著受傷的腿,攤在床上,一語不發,足足熬了一個月。
腿上的傷,沒有處理,傷口一層層腐爛,那樣的痛,他卻記不鮮明了,那時的自己是麻木的。
隻記得,恨
而歐彥西他們一群人,更是看著他從那樣的地獄裏,一寸寸,一寸寸爬出來,終於重生。
所以
歐彥西太清楚不過離謙心頭那無法釋懷的恨意。
即使現在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也無法責怪他什麼。
"可是,你愛上了她!為什麼不去試著讓自己解脫?"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略微暗啞。
"愛?"離謙自嘲一笑,"愛算什麼?愛就能抹殺了以前的那一切嗎?女人很天真,為了愛可以粉身碎骨,可以飛蛾撲火不顧一切可是,我們男人是理智的動物。你真覺得隻要有愛,就能讓我解脫嗎?"
這個答案,他不確定,他也不曾去認真思考過。
和杜芳舞在一起時,確實有很多時候,他會發自內心的微笑,會暫時忘掉從前那些仇恨。
可是
那能改變什麼?他早知道,這個世界上,愛情不是萬能的!
"是,女人確實天真,就好比杜芳舞!她那樣天真的愛著你,那樣傻傻的被你騙!我提醒過她的,提醒過她,你也許會算計她,可是她偏隻信你!那樣幹淨不摻雜一點雜質的信任,到頭來卻換來了什麼?換來了讓她喘不過氣的傷而已!"歐彥西失控的大吼,握在身側的拳頭隱隱顫抖,他氣離謙對芳舞的傷害,也氣離謙對自己的放不開。
"愛沒辦法讓你解脫,那麼,傷害她就能讓你得到解脫嗎?你捫心自問,這樣傷害了她,你真的有報複的快--感嗎?哪怕是一點點!"歐彥西不忍心,不忍心杜芳舞那樣絕望的躺在病床上,也不忍心自己的好兄弟這樣折騰著自己。
恨,不過是讓他們兩敗俱傷而已。
歐彥西的一番話,仿佛一記悶捶,狠狠敲在離謙胸口上。
是!
傷害杜芳舞後,他是半絲半毫的快--感都沒有,反而愧疚,甚至,痛得幾乎想要死去。
"誰是杜芳舞的家屬?誒,剛剛還在這的那位先生呢?"手術室外,突然傳來醫生的傳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