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這麼長讓你一直照顧我這個麻煩精一定很苦惱吧?現在大麻煩精決定最後任姓一次。別為我擔心,我隻是出去散散心。即使在地球的另外一個角落,我也會時時刻刻都想你。再見,秋秋——大麻煩精,小涵。"
陸千秋的淚,將紙條暈染得有些模糊了。
她蹲在醫院的長廊上,好久好久。
她能理解喬涵。
這座城市裏,已經聚集了太多悲傷,她勇敢的走出去,對於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決定。可是,她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就這樣走掉?沒有誰照顧她,她能活得下去嗎?
五年後。
又是一個黃昏。
女子端著一疊精致的菜,推著輪椅,放上餐桌。
看向一旁剛回家的男人,她笑起來,"先去洗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凝著那艱難的背影,男人的眼神,複雜深邃。
又一次,想到那個曾經為了學會做菜,成天沮喪的窩在廚房的傻女孩
將外套放進屬於自己的臥室,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小縫。
"爹地!"漂亮的小男孩,怯怯的站在門口。他才四歲多一點,就已經有了很立體的五官,但神色間卻是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憂鬱。
季懿原本緊繃的神情,一下子舒緩下來,他坐在床上,朝男孩招手,"子軒,過來。"
孩子笑起來,高興的撲進那堅實的懷抱裏。
在這個家裏,子軒過得很壓抑。他從小就知道,他的母親,那個雖然殘缺卻很漂亮的女子,很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總是厲聲嗬斥他,讓他滾。
舅舅——那個和母親一樣美的男人,對他沒有母親那樣凶,但每回見到自己時,都用一種很複雜很複雜的神情看他,似乎在掙紮著什麼。從來不會刻意親近自己,偶爾,他鼓起勇氣和舅舅說話時,他才會回應他的話。
這個家裏,隻有爹地
像其他每一個孩子的爹地一樣。
"是光霽叔叔接你回來的嗎?"季懿將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問他。
"嗯,光霽叔叔還給子軒買了棒棒糖。"因為得到一個小禮物,孩子小小的心也得到很大的滿足。
"記得上次你和爹地提過明天有場兒童表演,是嗎?"季懿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
"嗯。爹地明天會去參加吧?"所有的小朋友,都會有家長陪同
"當然。"季懿的答應,讓小家夥眸子晶亮晶亮。
"那爹地一言而定哦!"
"嗯。"他從不食言。頓了頓,又沉聲開口:"不打算邀請你媽咪?"
提到這個,子軒剛剛揚起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他沮喪的垂著小腦袋,有些受傷的開口:"其實已經邀請過媽咪了可是,她說她不要參加。"
而且,還尖叫著,讓他從她房間裏滾出去。
子軒幼小的心靈很受傷很受傷。
他是鼓起了12分的勇氣,才終於開口,因為實在太羨慕那些可以被媽咪牽著手的孩子。
可是,結果還是很糟糕
"別傷心,這件事交給爹地。明天你媽咪一定會準時到場。"季懿安撫孩子的情緒。
"真的會幫子軒勸媽咪嗎?"子軒期待的看著爹地,"爹地是超人,什麼事隻要交給爹地,就一定能搞定。爹地一定能說服媽咪。"
"小鬼頭,明天等爹地的好消息。"季懿拍拍孩子的頭頂。
"先生,該吃飯了。"上來叫他們的,是柳嫂。
吳媽還留在那座宅子裏,偶爾,季懿會回去吃一頓飯。
"知道了,馬上就下來。"季懿抱起子軒,"好了,咱們去吃飯了!今晚嚐嚐你媽咪的手藝。"
孩子細細的手臂,緊環著季懿的脖子,越往樓下走,越能感受到孩子的緊張。
季懿將他放在椅子上,心疼的替孩子將勺子拿過來,他細細的手,不安的捏著勺子,一雙黑亮的眸子始終緊緊盯著廚房。
直到,那抹身影又推著輪椅出來了,孩子連忙從椅子上滑下來,站得筆直。
藍穎從廚房裏出來,坐到餐桌邊,視線一眼都不曾落向子軒,仿佛,孩子不過是個透明人。
"你嚐嚐我剛學會的粉蒸排骨,味道應該不錯。"她看著季懿,五年為人妻的生活,讓她曾經在黑幫裏那份冷厲收斂了許多,現在的她,反而有點居家主婦的味道。
季懿沒有率先吃,隻是夾了塊排骨放進孩子碗裏。孩子捏著筷子不敢動,隻是怯生生看著對麵的媽咪,似乎在等待她一個眼神。
"吃吧。"季懿命令孩子,語氣平淡。
子軒看一眼季懿,又看一眼還是不曾看他一眼的藍穎,終於有些失望的低垂著小腦袋,乖乖的咬了一口排骨。
晚餐的氛圍,沒來由的,變得很低落。
總是如此。
這麼多年來,這個家,從來沒有哪一天真正充滿陽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