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沈先禮在山頂別墅,而他關掉的手機裏有沈老太太十幾通未接來電。
沈老太太獨自住在祖宅,自從沈老爺去世後,沈先禮就搬出來自立門戶,隻有她每年過壽時才會回去看看,連春節都不回家。
沈老爺忌日,山頂別墅的傭人們一概不知,她們都是沈先禮新找來的。但祖宅裏卻不同,人人皆知今天是什麼日子,大氣都不敢喘。
沈老太太一早就穿上素淨的黑衣,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5.3克拉的寶藍色鑽石戒指也被取下。
她一年一次地噴上黑茉莉花味的香水,所有細節都一絲不苟複刻著自己丈夫出殯那一天的樣子。
她在擺有沈家祖宗牌位的靈堂跪下,這一跪就是一整個小時,這對於幾近六旬的她是件艱難的事,但她數年如一日地這麼做,不許別人打擾,不許幹涉。
為此外麵謠言都稱沈老太太對沈老爺情比金堅,情深義重。
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這麼做不過是在銷自己的孽賬。
待家裏的祭拜結束後,她照例動身前往墓地,去與幾十年的枕邊人重聚。
墓地人煙稀少,她一路驅車而上,在望山而生的一片墓園停車,這裏便是沈家祖墳。
下人不可踏足於此,她端莊的一步步走進墓園,然後在一幢刻有丈夫名字“沈麓亭”的墓碑前站著。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有正眼仔細看墓碑上的字,甚至這幾十年來她連地下埋著的那個人她都沒好好看過。
走形式般她在這裏裝裝樣子,不出十分鍾就已經打算打道回府。
出了墓園遇到手執花束的洛天凡,他向她微微鞠躬,把花送到沈老爺墓前,也很快出來了。
沈老太太在車裏等洛天凡,隨後二人乘同一輛車離開。司機在半山腰的空地上停下車,二人下車走得遠遠地,背人而站。
“他怎麼樣了?”沈老太太摘下墨鏡,莊重而又殷切地問洛天凡。
“一切都好,在緬甸的生意已經站穩腳跟。”他彙報著,識時務地又補上一句話,“會長還讓我幫他帶句話給您。”
“他說了什麼?”
“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說這話的時候洛天凡原本低下的頭微微抬高了一點點,用眼睛餘光看著沈老太太的反應。
隻見她如少女般嬌羞,似笑非笑,又不好讓洛天凡看到自己的神色,變刻意轉過身倒吸了一口氣。
洛天凡見她如此模樣心下搖了搖頭,天底下女人還真是三兩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團團轉。更為自己信手拈來的話咂咂嘴。
“老夫人,少爺……”
“先禮他怎麼了?”即便她對沈老爺並無感情,但說到底兒子是親生的,聽到沈先禮的事,沈老太太還是很關切的,“他生病了嗎?”
“那倒沒有,少爺身體健康,隻是怕是要對會長有所行動。”
“那怎麼辦?”
“恐怕要勞您屈尊,去少爺的山頂別墅小住幾月,確保會長在緬甸期間不會腹部受敵。”
三日後,沈老太太也沒有跟沈先禮提前打個招呼,竟自帶著隨身衣物蒞臨山頂別墅。
她來時,沈先禮外出,隻剩下一眾傭人在忙碌著。
洛天凡為了避嫌也並未跟從,大家定睛一看是照片上的沈老太太,初次見到沈氏集團垂簾聽政的太後級人物,大家都慌了神。
有沒見過的小女傭甚至第一反應是如清宮戲裏一般下跪磕頭,好在被頗有經驗的劉碧雲一把扶住,帶著大家向沈老太太問好。
沈老太太氣定神閑地走到客廳正中央,麵對著女仆宣布著“從今天起,我暫住這裏,你們一切照舊。在少爺的房間樓層給我收拾出一間客房就好。”
劉碧雲哪敢怠慢,低聲下氣地說“老夫人,哪敢讓你住客房,我們三層還有一間主人臥室,我這就去給您整理出來,那間視野還好……”
沈老太太不說一字,隻看了劉碧雲一眼,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趕忙道歉,說“是我多嘴了,我這就去少爺房間的二樓挑一間最好的屋子去。”
她一跑上台階就猛地想起家裏還有個白璽童呢,這要是讓沈老太太見到了,哪還得了。
她推門進到白璽童房間時,看她正在睡覺。也不顧是不是嚇她一跳,當前最要緊的是怎麼躲過沈老太太那關。
劉碧雲用三兩句話講明了樓下的情況,實在沒轍,藏不好這個大活人,隻能安排她“老夫人住這期間,你就先假扮成女傭,跟著我們一起幹活,我給你找了件女傭裝,你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