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沒有人作聲,許一一抬眼看了看許老太太,她也剛拿起濕巾,聽到三老太太開口說話,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絲。
這是無視,是不屑?
許一一撇了下嘴角,穩穩當當的繼續坐著,她也當沒聽見。
三老太太怒了,塗著999色號的尖尖指甲直接點著許一一道:“說你呢,沒規矩的東西,到底是外頭長大的,上不得一點台麵。這桌是你能坐的嗎?給我滾旁邊去!”
她這聲叱喝來得又急又重,虧得賓客們方才落座,一席之間還在彼此寒暄招呼,因此她這聲音才沒傳得太遠。但也有臨近兩桌的賓客意識到,開始抬頭往這邊看了。
許一一若無其事的扔下手裏的濕巾,毫無懼色的抬起自己的麵龐,仿佛知道自己這張臉在這一桌的人麵前有多麼與眾不同的耀眼一般,昂著頭從左到右打量了這張桌子上的諸位一圈。
然後她看著三老太太那張因為氣憤鄙夷的表情而擰出不少皺紋的麵容,道:“您知道,要是遵循舊禮,您的身份在這個家裏,算是什麼嗎?”
沒有等別人應答,她翹起豐潤的紅唇微微一笑,自答道:“是妾。”
“你知道按著老規矩,妾算是什麼東西嗎?是奴婢。我身為許家堂堂的子孫,現在是代替我弟弟許欣晨坐在這個位置,即使以我自己的身份,我也是許家正正經經的子孫。你一個家奴,在我麵前吆三喝四,你有沒有規矩了?!”
“你!”三老太太暴怒而起,滿臉猙獰的表情似乎恨不得立刻將許一一吃了!
從她傍上許老爺子開始,她就沒聽過人敢跟她說這種話。
什麼,妾?!
什麼,奴婢?!
這小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說她?!
她原本脾氣就不大好,易燥易怒,如今這怒火衝冠,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在什麼場合,可惜許一一坐的位置隔她一整張桌子,想抬手扇人都不方便,於是她對著許長明便怒聲道:“你養的好女兒!還不給我教訓她!”
自從許一一大鬧一場,成功得到老太太和許欣禮的幫扶,許長明就很久沒有再出現在許家人麵前了。幾乎一直都呆在自己那套房子裏,每天也就跟醫生打打交道,專心致誌的養起了病。
如今被三老太太點了名,他也不過悠悠然抬頭看了眼許一一,清瘦的麵容上泛起一絲苦笑,低聲道:“管不了嘍。”
那尾音拖長了,滿帶著無奈,似乎格外的灰心喪氣。
桌麵上其他人都露出了極為微妙的表情,這場麵真是難辦,祖孫三代互懟,這到底該怎麼表態才是?
要是幫架吧,又怕更加刺激著仨人,要知道今晚這場合可不是鬧著玩的,這麼多賓客在場,個個都是港城有名號的,要是許家這幾個人在這兒就打起來,那這場熱鬧就不是往常那些八卦緋聞可比了。
要是勸和吧,三老太太的脾氣在座諸位都是領教過的,許一一敢那樣說她,不讓她當場出了這口氣,她可能真就敢就地撒潑,誰還能奈何得了她?許老太爺還昏迷在病床上呐。